军训的第三天,晚自习要上,不过是用来训练军歌的。我们的整栋教学楼笼罩在一派亢奋之中,然后会波及到高二和高三无法安心用功,于是,每天在食堂吃饭总能听到有人在怨声载道。作为后勤部的空头部长,我负责抄写歌词,发金嗓子喉片。我们班上男孩子数量少就显得矫情,场面上对冯春霖客客气气的,但也难得推心置腹。我们寝室其他四个,把冯春霖当太上皇看,要风有风,淫威之下,就是冯春霖让他们夜半起来到操场上裸奔也在所不辞。
这伙男生,成天狼哭鬼嚎着开嗓,歌声游荡在校园,又不知收敛,接连下来把嗓门弄嘶哑了。时至今日,都是右手掐住喉咙,蹙着眉头,痛苦的乞求道:“林志成,给我一粒金嗓子,不给,我要哑巴了,求求你,发发慈悲,施舍一粒啊!”这会,冯春霖却来得精神,他只管跑到领班门口起哄要拉歌,一到五楼班级齐声歌唱,他却窝在人堆里,悠然的听着其他人扯嗓门。
军歌来至于教官口授,在操场上嚎了三天,几首老掉牙的曲子已经让人提不起兴致。于是,拉歌轮一圈后大伙没有兴致,大部分女孩子和少部分男孩子要看书,少部分女孩子和大部分男孩子要睡觉。只有冯春霖意犹未尽,径直走上讲台,一脸坏笑,“嘻嘻,大家听我说几句,这三天,天天唱红歌,把我头都搞大了,不如,我们换换口味,唱流行歌曲,”冯春霖得意洋洋的扫视台下迷惑的同学们,他们没有冯春霖的开放程度,“好,我教你们唱情歌。”
“好--”我们寝室带领班上男生起哄。
冯春霖:“就唱周杰伦的《七里香》。”
“好--”班上女生一阵子尖叫。
“好,好,”冯春霖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林志成,你来抄写歌词。”
我内心忐忑,怕会出事情,但终究敌不过班上同学热烈的情绪,被拉到讲台写歌词: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手中的笔在纸上来来回回
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
冯春霖再次拿出他天生好嗓音,饱满的情绪很快把大家带入氛围,惹得邻班同学总是往我们这边的窗户上窜,猎奇之外依旧有对冯春霖歌技的赞许。
次日军训,同学们操练结束后席地而坐在篮球场同邻班拉歌,几首红歌就这么飘来飘去,听得周教官自己都按耐不住,目光游离在远方碧空。后来,教官们被叫召集开短会,冯春霖趁虚而入,领着同学唱《七里香》。
球场上顿时喝彩连连,一曲下来,众人身心愉悦,满脸激动,等待教官回来。
终于,教官小步快跑回来,目光犀利的站立在我们面前。
“刚才是谁在唱流行歌?”
一片静默。
“是谁啊?给我站出来!”
教官愤怒了。
依然静默。
教官走到队伍,拉出其中一位女生,凶狠的问道:“是不是你?”
女生吓得眼泪直流,说不出话。
“要是还没有人承认,你们今天就给我站一天军姿!”
“周教官,是我,”冯春霖怯怯的站起身,“教官,我--”
“你给我围着足球场跑十圈!”教官叫道。
听到这句话,我松口气,还好是跑十圈,我刚才吓出一身冷汗。
当晚,冯春霖躺在床上像坨烂泥,我帮忙用热毛巾给他擦脚,惨叫连连。
即使这样,冯春霖依旧不会老实,他出钱要人从校外带回来一副扑克牌,然后邀请寝室其他三个资深赌徒一起玩金花,过程有赢有输,脏话连篇。我跟另一位室友观阵一会,觉得无趣,便上床休息,倒是他们五个不亦乐乎。恰好是我盖好被子的当会儿,校领导查寝,五个人被逮个正着,扑克牌和现金一律被拿走。除掉我,五个人被记上名字,然后随着领导的离去开始鸡飞狗跳,喋喋不朽吵闹到夜半。后来隔壁两个寝室和宿管员一起跑来敲门说太吵了,冯春霖他们才平息下怒火与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