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进行到第三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天中午跟着寝室几个同学在学校食堂吃饭,那会儿教官们正好在对面的餐桌上吃饭,路过同学身边时,全体起立敬礼,只有冯春霖在我扯了衣服的前提下懒懒散散的站起身。我们班的带教教官瞄了他一眼,没大在意,然后大家集体入座。接着,教官们要等自己的长官提筷子吃第一口,才可以开动。第一次看到军人这样吃饭的我颇具感动,而冯春霖却饶有兴致接着吵吵闹闹,他吃饭过程大声喧哗,挑三拣四。周遭同学投来异样的眼光他都不屑一顾,继续叫嚷着:“林志成,改天我要投诉这学校食堂,饭菜这么差,只适合喂猪吃,我要他们滚蛋。”这时,我感觉有一股气流在颤动,浑身不自由,“为什么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站着茅坑不拉屎?”冯春霖突然语塞,斜过眼猛的发现教官已经站在他的身边,“干嘛?吃饭啊!”冯春霖语调拉低了。
“你站起来,”教官显得平淡,冯春霖在踌躇当中,“快点!”教官一声惊吼,就如山洪暴发。全场目光齐聚冯春霖,满是畏惧。冯春霖终于缓缓站起来,目光呆滞的看着教官。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煤球是黑的,还是白的?”教官问道。
我很茫然,满腹忧愁盯着冯春霖,大祸临头的征兆。
“黑的,教官。”冯春霖说道。
“放屁!”教官一个巴掌闪过,打得哐当响,冯春霖脸蛋立马泛红一片,“我说煤球是白的,你知道么?”
此刻,我看到高出教官一个个头的冯春霖,满脸委屈,泪珠直下,他不会掩饰自己内心,哭出声来。学校食堂饭菜确定难吃,冯春霖直言不讳没有错,只是这人五大三粗惯了,我当时头脑一发热,一拍桌面,然后寝室其他四个人也都按耐不住,跟教官动起手来。
现在,冯春霖站在教官面前,从容的演示立正、稍息、跨步,动作笨拙但会取巧,散乱而有力。演示结束,依旧有掌声。冯春霖笑笑,像个小孩,迅速回到队伍。中午吃饭的事情是冯春霖和其它几位教官联合出面,冯春霖控制住我们,教官被拉回餐桌,双方协调一会,冯春霖主动道歉,事情得到解决。自然班主任不知道这件事。
“冯春霖做的蛮标准的嘛!”班主任站在饮水机旁边,双手交叉在腋窝下,颇为满意。
“是挺不错的,”我符合冯老师的话,“如果教官审查严厉一点就会更好。”
“林志成,有你这样说话的吗?这些教官可是真正的军人,他们可以做到的,以你们的状态好比登天。要周教官再严格点,这么多女孩子在,你是站着说话不怕腰疼,”班主任现在看着我,像在关心我又像在责备我。不过,通过他的话语好歹知道我们的教官姓周。
冯念南是个好老师,这个我可以确定,前天我和冯春霖惹是生非被周教官罚站在雨水里,我的体质不行倒下了是冯老师开车送到医院的。鄙人吓唬他老人家心脏一跳不算,还一路泥浆弄花了他的心爱大众轿车。而此刻,同学们在饱受军训煎熬,而我却因为感冒得到护身符,被冯老师藏在树荫下当后勤。
“冯春霖,林志成,你们两天前被周教官在雨中整顿了一番,还记恨在心么?”冯老师问我们,我听着好像是在挖苦人。
想着今天中午在食堂里的争执,我和冯春霖嬉皮笑脸的说,“是我们不听话,教官罚站没有错。“
冯老师双手依旧怀抱胸脯,脚部开始得瑟,“罚的好哦?”
冯春霖:“处分的好,处分的好。”
冯老师说:“你们两也是怪倒霉的,惹恼了军人。不过,男子汉,头顶一片天,要敢作敢当。我记得我儿子刚当兵的时候,还不到一个星期就偷偷跑回家,说不要去了。我问他原因,他说教官太狠了,他就早上多睡了一小会,大晴天的就要在太阳底下罚站四个钟头,哈哈哈······”冯老师笑起来了。
“冯老师,你是当爹的吗?”我问。
“林志成,说什么话呢?我怎么不是做父亲的。你们这一代人就是矫情,哪像我们年轻时候,大冷天洗凉水澡,大伏天上山砍柴,吃不饱,穿不暖,也没怎么样啊!你看我,现在都发福了好几十斤。”
冯春霖:“那是,那是,冯老师就像怀胎九月。”
冯老师乐了,“你们好好给我训练,林志成,你再去买几包夏桑菊和金嗓子,给同学们消消火,润润嗓。”说着从怀里掏出50块钱给我,“不用记班费,我来垫。”
“知道了,”我接过钱,开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