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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海魂

光绪二十五年威海卫刘公岛

天乌云密布,云愁眉不展,不知世务的幼廷,在地窖里面躲了几天,外面的枪炮声终于停了。十岁刚到的他迫不及待的拉着老师出来玩耍。老师胡子都白了,却是一样被他拉到海边玩水,捡贝壳。

前山那里有几处黑色的烟雾,袅袅向天上飘去,不一会儿就融入了那层乌云里面。乌云更加重了,愁了。连太阳的一丝影子也将不到了。

幼廷看着那景象说道:“老师,你看那画面是不是像诗里的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那老师胡子发白,一位老学究,人称白老师。看着那几处黑烟说道:“不,这是更像那一句‘国破家亡双泪暗,天荒地老一身轻。’孩子,你爷爷快做完他该做的事情,你之后你也要做你该做的事情。”

幼廷自幼聪明,可是年纪太小,也不明白白老师的话。

白老师问道:“之前几年我教你读书认字,之后我要教你绝步天下的武功,这样,你才能完成你要完成的事情。”

幼廷摇摇头说道:“可是,刘伯伯要送我去普鲁士留学,回来让我开大军舰,爷爷也说拳腿功夫没有用,挡不住子弹炮弹。”

白老师一听这话长胡子被气得发抖,说道:“那个娃娃别以为念过几年洋书本,就可以把老祖宗的东西丢开,幼廷我跟你说,像你刘伯伯那样的人,我一个人可以撂倒十个,不,一百个!”

幼廷歪着脑袋说道:“那要是刘伯伯在船上呢?”

白老师便如泄气的皮球一样,叹口气,说道:“现在看起来是洋人的物件厉害的一些,可是祖宗的东西不能落下,洋人的毕竟是洋人的,祖宗的才是自己的。”

不远出现一伙惊慌失措的水兵,在那里争抢一只小船。争的你死我活。

幼廷奇怪的问道:“爷爷不是不让人出港吗?这些人是在干什么?”

白老师拿出自己的大烟杆,点起火,狠抽一口,说道:“这些都是怕死的小人,不足挂齿,要不是你爹爹不让我出手,老子现在上去就把他们逃兵的脑袋一个个的拧下来。”

幼廷奇道:“为什么爹爹不抓他们?爹爹平生不是最讨厌逃兵的吗?”

白老师就如没听见一般,没有回答。

幼廷见那群人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便是刘叔叔身边的卫兵赵中。气急败坏的幼廷走过去拉着他说道:“好啊!你怎么也去当逃兵了,刘伯伯非砍了你的头不可!”

那赵中心中烦闷,以为是有人来找麻烦,回头正要发作,却看到是幼廷,只要忍耐着说道:“我说小少爷,原来是你,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逃不逃兵,逃了总比做倭寇的俘虏强吧?”

幼廷一巴掌打在赵中的脸上,气愤的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刘伯伯,让他砍了你这逃兵的头!”

赵中被一个十岁的小孩扇了耳光,正是恶从胆边生,哪管是什么少爷公子的,抽出腰刀就要发作。

可是刀还没拔出来,身体就如被皮球一样飞了起来,扑通一声落入水里面。

白老师擦擦手说道:“不自量力。”

幼廷拉着白老师的袖子说道:“我们去刘伯伯那里,告诉他的兵逃跑了。”

海内湾上,一艘破败的巨舰悲凉的搁浅在水岸上,黄龙旗有风也飘展不起来。几个烟囱早已不出烟了,船体上面密密麻麻的皆是弹孔,海浪拍击几日,便有了腥红的锈迹,如同一个个流血的伤口。船沉默并且痛苦着。

幼廷奇道:“这不是刘伯伯的‘定远’将军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刘伯伯呢?”

带着不详的心情,匆匆的往那艘巨舰上赶去。

以往威严的军舰上,现在变得死气沉沉。多处地方已经渗水,没有子弹的枪散落一地,还有一具具没有来得及收拾的军人遗体,散落在夹板各处。

幼廷自幼见过死人,但心里仍然是忐忑不安,紧紧的抓着白老师的手。

白老师也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静静牵着他的手穿过这一片走道。快到管带室的时候,海军的尸体更多了,并且很多人手握长刀,脖子上一条血迹,明显是自杀的。

幼廷推开铁门,见到他的刘伯伯身穿一品顶戴,上秀一品麒麟,静静的在那里,隔着破碎的窗户,落寞着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舰队。

白老师眼里的北洋水师右翼总兵,此刻早已不见了威风与霸气,现在顶多只留下坚毅罢了。身边只有一个随军医生,默默的给刘步蝉一块黑色的东西,就独自一个人走了。

幼廷冲过去保住刘总兵的大腿,问这里发生了什么,告诉他的守卫在做逃兵。

刘总兵看着幼廷的稚嫩的面庞,将他抱起来,用手指着远处的乌云,说道:“幼廷,你知道在那乌云里面伯伯的藏的是什么吗?”

幼廷想了想说道:“我听爷爷说过,现在伯伯在跟日本打战,那里面是藏着日本人的大船。不过伯伯的船肯定不怕日本人的船,他们肯定不是‘定远’的对手。”

刘总兵脸上勉强一笑,说道:“傻孩子,你伯伯自然不怕和日本人打,当然不会输的。可是伯伯现在的船坏了,打不动了。”

幼廷说道:“船坏了,可以修好了再来打。”

刘总兵心中惨然说道:“苟舰亡,不独存,但年我和中堂大人说过这句话,现在该是时候了。”

幼廷还是不理解刘总兵要干什么。

白老师虽然平日里不大待见这个刘总兵,但也对他人品甚微佩服,于是劝导:“江湖上有言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大人日后卧薪藏胆,不大有东山再起之势,何必自残贵躯?”

刘总兵看看白老师说道:“此战中华三十年之革新毁于一旦,国势从此衰微,我刘步蟾有何面目面对朝廷,面对天下!只有以死谢天下!”

白老师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他的,叹口气说道:“我敬佩你是条汉子,你走了之后,我会帮忙照看你的家属的。”

刘总兵点点头,说道:“那就多谢白老师了。提督大人将幼廷交给白老师,想是对白老师寄予厚望!”

白老师摸着幼廷的头说道:“什么寄予厚望,只不过是皇上给下来几道圣旨,要将提督大人‘立行起解,不许渎请’,要不是众将领求情,提督大人,唉······”

刘总兵狠狠捶这桌面说道:“朝中那些所谓清流,不过皆是一些鸡鸣狗盗之徒,大敌当前,却弹劾我军大将,居心何在!”

白老师叹口气说道:“现在提督大人是求死不得,前些日子硬是往炮火里冲,现在炮火停了,提督担心的事情怕是要发生了,所以把幼廷托付给我,保他家的一根血脉。”

刘总兵惊道:“你是说······”

白老师点点头。

刘总兵将幼廷放下,突然大声狂笑:“好,好,好,步蟾只有以死报国恩,······”

幼廷听到“以死报国恩”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什么,拉着刘总兵的手哭道:“刘伯伯,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刘总兵摔开幼廷的手说道:“白老师,幼廷,你们两给我做一件事情,去提督那里找来炸药,我将和千名将士魂归大海!”

傍晚,海上的乌云更加的愁了,根本没有往日的夕阳,只有压抑的黑色。海内湾内一声爆炸,一道火焰腾空而起,又如一朵带血的鲜花,残忍而美丽。

幼廷和白师父看着这艘承载民族复兴之梦的定远舰,在灿烂的火焰里慢慢沉入海底,仿佛又看到了刘总兵站着船头,高昂的竖起了黄龙旗。

·····

民国四年上海

就在张小川要将那个将军暴打一顿的时候,旁边的那个军装青年手指直向张小川腋下点去,张小川躲闪不及,右臂算痛,手中的臧卓将军便落了下去。

那青年顺势接住了那个臧卓,眼神直盯着张小川。

臧卓被抬起,再被放下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这时候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对着后面的卫兵说道:“将这些反贼都给老子抓起来,幼廷,给老子抓住那个瘪三!”

后面几十个卫兵齐齐的向天鸣枪,顿时间整个烟雨阁的客人和倌人都乱成一锅粥了,人人都往外面跑。

张小川还要上去拼命,却被青儿拉住手说道:“亏你号称天下第十七,现在不走,想死啊!”

张小川看着对面气势汹汹的几十个士兵,还有那个深藏不漏的高手,立马抱起青儿,踢开窗户就跳了下去。

他轻功卓绝,落地不留声,后面的士兵只能瞎开了几枪,张小川轻巧巧的抱着婉儿没入了巷子里面去。

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总算是甩掉了那些人。

张小川一拍脑袋说道:“不好,怎么把伍大哥还有袁兄弟,张兄弟给忘了,我得过去救他们!”

青儿笑着拉着他的手说道:“那你怎么就知道把我救出来?”

张小川一时语塞窘态。道:“我······我没有怎么想,就······是把你抱了出来。”

青儿笑道:“敢情你的心还真好,可是你好歹也要先放我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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