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夷山鸟鸣（２）
在患得患失间，太阳下山了。那些野果还真顶用，吃了以后全身疲劳尽消，四肢有力，神清气爽，老路这个可没骗我。
“差不多了，我背你下去！”老路说。
“背我下去？你疯了啊？”我失声道。
他很愕然的看着我，说：“我知道梅花易数极费心思，你不能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
我决不会让一个老人背着走的，那算什么回事。
“你当我是个残废吗？！你能到的地方，我也一定能到！”我说。
老路点点头，眼里表示出激赏的神色。
这些山峰，直上直下，高达百十米，山峰之间烟雾萦绕，不知道虚实，其实真的很难走的，说不定云雾里面就是一个深沟，掉进去，也不用想着能上来。
“雾绕山迷，是风上地下，《风地观》卦??！”我说。
“观，盥而不荐，有孚顒若。”
意思是，洗干净了手，心里要诚实专注。这是古人祭祀时的卦，没有吉凶的直接表达，只是提醒要心存敬意。难道是提醒我要相信老路？
二阳压不了四阴，老路说的那个红色山峰，可能是里面中空，而有阴物把守的。
“那山峰有阴物把守，里面中空，下面必有一门可以进去！”我很肯定地说。
我对梅花易数的喜欢，可能跟自己的八字有关，我是一个很敏感的人，性格有些偏激，但正是这样，所以梅花易数很容易掌握，因为梅花易数要的就是敏感。
“这些机关设置，就是一个卦！一条长长往下的地道，左右两边都是些虚实不知的设计，我就没办法进去。你是怎么知道的？！”老路是吃了一惊的表情，震惊地望着我。
他可能是吃了一惊，我可是吃了两惊。第一惊，是那个设计机关的人，已经融会了天地之奥妙，外面是雾绕山迷，里面也这样设计，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第二惊，是老路真的可能到过这里，只是没办法进去，才找我来帮忙。
“里面那个地道，一定是水雾弥漫，让人辨不清方向吧？”我依理推测下去。他说的那个地方，应该是依照这个环境设计的，让烟雾流进地道，让人辨不清方向。
我心里已经完全明白当年设计这个机关的人的想法。《风地观》的卦爻形象，下面四阴爻，每爻都是一样的，如果地道是这样，任何人进入以后，连续走了很长时间，左右两边都是一样的景致，都会觉得自己陷进了迷宫而退出来的，但这个人就是想要你以为自己陷入迷宫，其实这不是迷宫，是你自己害怕，以为是迷宫。如果这个人真是千年前就设计这个地道，那他对人性的了解，是多么的深刻和可怕。
“你们是同一类人……你已经揭穿了他的设计！梅花易数是最可怕的一门术数！”老路感叹道。
我此时也生出对设计者的兴趣，问：“他是谁？”
“他、他是我朋友，叫做夋！你们的祖宗之一！当年，这里是我负责，他设计的！”老路说了一句让我吃惊而又不明所以的话。反正这个老路，古古怪怪的，但某些见识也是很高深，他进精神病院前，一定是个历史学或者考古学教授吧。不过我大约也明白他的意思，当年，这个地方，他是主管，那个叫做夋的，是个设计师。
太阳差不多要落山了，老路一拉我，从山上直接就跃了下去，也不见到他怎样作势，但身形在下落过程中保持一定的弧度，轻轻松松就到了山峰之间的迷雾处，下面都是潮湿得很的沟壑，纵横交叉，象一张蜘蛛网，如果不是老路带着，我估计在这里已经迷路了。
老路拉着我，一纵一跃地穿过这里地下的沟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的月光出来了，我们到了一个直直的红红的山峰前，这就是老路指着的那个山峰。
这时候也知道我的目测全都错了，这山峰，离得有几公里远，不是几百米！
“为什么非得晚上才到这里，白天的视野不是更好吗？”我问老路。
“到了晚上，这个地方才更清楚！”老路说。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也没解释。
老路再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拉着我伏在这个红色的山峰下面，他在等待着什么。
“我们为什么不围着这个山峰转上几圈，找到入口？”我问他。
“找不到的，山峰底部有很多小洞，没办法确定哪个才是入口，里面那些四耳长右，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老路说。
那我们等什么？真不明白。
这一等，一直等到半夜，等到星月无光，四周全黑的时候，一个妖异的现象出现了，那个山峰底部某处竟然透出一种非常非常淡的蓝光，隐隐约约，如果周围不是烟雾弥漫，根本就看不到。
那是光吗？我很不能确定，因为这些蓝光能混着烟雾，四处飘流！
我看着这个景象，心里有点怯意，在这个荒山野岭里发生这种妖异的怪状，身边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人，一个能驱鬼的人，换了别个，可能早吓瘫了。
“老、老路，你究竟什么时候到过这里？”我侧头看着他。
老路专注地看着蓝光流逸的地方，头也不侧一下就说：“很久很久了，以前我负责在这里建立灵台，夋负责设计周围的机关，他那些机关，连我都进不去。后来我朋友就被囚禁在里面，我没办法破解机关，所以明知道这样，也没办法，如果不是碰上你，我是不会来的！”
我听得有点明白又很迷糊，想问下去，也不知道该怎样问。按他所说的，是这个山峰设计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以后都没有来过，知道自己的朋友囚禁在这里，也没办法。
如果说武夷山脉一带以前是被水淹没的，那得是多少年前的事？这一带也有大禹治水的传说，那要比大禹还要早？！大禹姒文命离我们现在有四千年以上，那老路他……，想想都觉得全身发凉。莫不是碰上个万年老鬼？！
“那个就是入口了！”他很兴奋地说。
果然，那些流逸着的蓝光越来越多，可以看出，都是在一个小洞流出来的，那个洞宽高约有一米。
“进去！”老路从地上跃起，猫着腰就向那个洞爬进去，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得不跟在他后面。这个人以前可能真是一个领导，说话有一股威严，不容人拒绝。
钻进洞里，蓝光伴着水雾，迷糊了双眼，看不到什么，但鼻子里闻到一阵浓烈的腥骚味道。心想，刚才可以四处闻闻不就知道那些猴子从哪里进去吗？
“这里的设置已经有些破坏了，如果正常的话，我们在外面是看不到蓝光的。”老路在前面说。
这个洞是呈一定斜度往下的，我本来以为最长也不过是几十米，不料，这一爬，竟然爬了超过两三公里，越到里面，洞就越宽越高，但也越来越弯曲，到了最后，居然可以站起来了，这时候，老路也停住了。
“你脖子上挂的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他侧头看着我。
我一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呆了呆，说：“是一个道士送的，说能辟邪。”
他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里居然哼哼了两声，不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条条黑影在前面晃动，应该就是老路说的那些四耳长右猴子了。
老路毫不犹豫，隔远就一拳一掌击去，前面荡起一股股强烈的气流，听得吱吱和唧唧的乱叫，似乎真的打着了那些四耳长右。
“这些猴子没有在我们进来的时候攻击我们，倒是幸运得很。”那个小洞很狭窄，如果在那里受到猴子的攻击，我可真是连抵抗的能力也没有，不过老路能隔空出击，另当别论。
猴子可能被老路击得恼火了，有不少向我们身上扑了过来，老路拳掌翻飞，威力也看出来了，被他直接击中的猴子，惨叫一声，凌空飞出，撞在四周的岩壁上，看来是当场毙命了。
我目瞪口呆，“这是传说中的劈空掌吗？！”
这时候我也看到这些猴子的模样了，通身黝黑，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尾巴上有一圈红色，大大的眼睛，没有很明显的看到有四只耳朵，只是隐约看到双耳后面有个肉色的瘤子一样的肉球，或者是有两只耳朵已经退化了。
猴子都扑向老路，很少向着我来，偶然有几只近到身边，在我手忙脚乱之间，也能摆脱它们。看来老路跟它们是仇家。
“不用担心，它们不会攻击你的。”老路说。
猴子可能有几十只，但在老路的劈空掌之下，很快就被击溃，周围都是血腥的味道。
猴子跑光后，我忙问老路：“你没事吧？”
老路一扬头，神色倨傲：“能有什么事？！要不是我现在身体不好，哼！这些东西是夋后来养在这里的。”
没事就好，我可不愿意多想他口中那些复杂的事，跟一个有点精神病倾向的人相处，顺着他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