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的太阳还不算毒辣,但从木窗的缝隙中透过的光柱,在阴暗简陋的土房中,显得格外的耀眼。整个房间只有两丈见方,里面放着一张木床与木桌,除此之外便再没什么。虽然略显破旧,却十分整洁,房间的主人将其收拾的有规有矩,也能从中感到一份细心。这里便是严青的房间了。
严青本来是要陪三哥去上学的,但他听说村里出了件大事,戴先生也去帮忙了,所以这几****除了在家做做活,便是呆在这间小屋中读书。当然,闲暇之余他还会做另一件事,把玩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这块黑乎乎的东西不大,一只手可以刚好握住,但沉甸甸的,甚至比他叔叔家的小斧头还要沉上一些。整个呈令牌状,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纹路,似乎是文字,又似乎是图案。这个奇怪的东西,便是严青从严虎手上赌来的了。
说起来,早在半个月前,他就知道了严虎有这么一个东西,当初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次,与严虎玩耍时,发现这玩意比斧子还要坚硬,那个时候便对此上了心思。而前些日,两个人因为一件小事打起了赌。不知怎的,严青忽然觉得稍稍使点手段便可弄到手,于是,顺势布下了这个局。虽然十分顺利的将这个怪东西收入怀中,不过此刻的他,也开始有些后悔起来。除了沉跟硬外,似乎还真没什么可用的。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用那个猪腿去讨好下戴先生,说不得为此还能多教他些字了。不过他也自我安慰道:“至少还可以做镇纸吧。”
就在严青脑海中浮现严虎“奸笑”的同时,村子的另一头,一个满是树木的山坡上,老村长领着禹观主等人正朝着严小花的坟头走去。虽然太阳已经高高的挂起,但整个山林却十分阴冷,不知是不是因为周遭的坟头比较多的缘故,这里的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让人觉得背后被一双眼睛盯着。
按照禹观主的要求,这几日都不让严高与瞿氏来这里,说是怕影响这里的格局。老村长还找来了七个没有婚娶的壮汉,个个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这也是禹观主要求的。此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比如准备一袋清水,一碗米饭什么的。至于为什么,禹观主并未解释,只是告诉大伙按令行事便可。
刚过了巳时,禹观主让七个壮汉围着坟头站了一圈,先是摆了一张木桌于坟前半丈处,接着将预先备好的一碗米饭倒扣在木桌上,又咬破舌尖,灌了一口清水,喷在了桃木剑上,边舞边念道了一段晦涩的咒语。没一会后,点了一炷香插在了米饭之上,又取出四个画着鬼脸的符篆贴在木桌的四个角落。做完这一切后,禹观主便取出罗盘,平端在手中观察起来。
随着一炷香过半,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攀升的香烟绕在饭团之上,缓缓的散开。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那便是罗盘上的指针不停的来回颤抖。
看到此情况,禹观主眉头微蹙。直到一炷香燃尽,情形依然没什么改变。
老村长见禹观主愁眉不展,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前打扰。倒是一旁的戴玉书似乎瞧出了点门道,不过,他只是轻轻抿了抿嘴,并未多言。这一幕虽没有被旁人发现,却被心细的老村长看到了眼里。老村长倒也沉得住气,知道此时不是问得时候,便强压着好奇心,忍声不发。
禹观主思量了一会后,吩咐七个壮汉挪远了一点,又将刚才的事情重新做了一遍。这一次,情况稍稍有些变化。一是罗盘的指针毫无规律的旋转,二是那缕烟丝朝四周飘散开来,似乎是风力所为,又似乎不是。总之,在这种气氛下,除了戴玉书,在场的村民都露出惊奇之色。
看到这一幕变化,禹观主原本肃然的神色为之一展,呵呵一笑,自语道:“看来,这里的情况比贫道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顿了顿,转身对老村长道:“严村长,待明日去找一个童子过来。六七岁便可。”禹观主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一行人便回了去。
在伺候好了禹观主之后,老村长实在忍不住,拉着了戴玉书,回头瞧了一眼禹观主的方向,压低声音问道:“戴先生,看刚才的情形,似乎有些不顺利。你说,到了明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戴玉书微微一笑道:“严村长,这么些年了,怎么还不了解戴某的脾气呢。鬼怪之说,戴某一向都是不相信的。”
老村长见一探不中,又道:“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不是很相信的。不过,陈村的事传得风风火火。不仅如此,虽然严富的媳妇的事可能有些夸大,但严高的媳妇,瞿氏可是将严小花中邪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顿了顿,轻咳一声又道:“况且,戴先生,那****也看到了,严小花的口中确实有许多碎米。按照禹观主的说法,那可是~~那可是冤鬼附生才会发生的事情了。”
“以戴某愚见,出现这样的情形自是有一番道理,但并不是神鬼之说。要知道,人乃阴阳之物,……”讲了一大段道理后又道:“所以,出现严小花那样的情况,虽不常见,但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些道理是当日戴某断定她气数已尽的根据。”戴玉书虽知道严村长心中早已相信鬼神之说,但还是将自己的一番见解说了出来,至于严村长能不能听得懂,或者相不相信,他并不关心。
老村长皱着眉头,不停的点头,待听完后,续问道:“方才在山坡上时,先生似乎看出了些门道。能不能说来听听呢?”
戴玉书侧首看了老村长一眼,笑道:“原来严村长是关心这个啊。”
老村长有些尴尬的一笑,并不否认。
“其实也没什么,虽说戴某不信神弄鬼,但也算看了一些这方面的东西。个中情形戴某还是能猜出一两分。就说那七个壮汉吧,为何要未婚娶的,严村长可知缘由?”
“难道是说他们身上的阳气重?能够抵挡冤鬼的附身?”老村长稍稍疑惑了一下。
“呵呵,看来严村长为了此事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啊。”
“哪里,哪里。在道观中呆久了,怎么也能猜到一些吧。”
“严村长确实说中了其中之一。不过,禹观主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些来着。”戴玉书顿了顿道:“不过话说回来,此事却有些蹊跷,戴某还要在细细推敲一番。这样吧,若是严村长无事的话,不妨就到戴某的小舍喝口茶,如何?”
老村长自是满口答应。
而此时的禹观主正闭目盘坐在木床之上,似乎在想些什么。没过多久,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空荡荡的。接着又从包袱中翻出一副古朴的卷轴,缓缓的摊在双腿之上,上面画着各种图纹。禹观主将目光停留在其中之一,一旁的小字赫然写着“引魂符”三个字,下面写着几行咒语。在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一番后,他脸上露出一分得意,自言自语道:“七阳锁鬼~~,虽然知道此法的人不在少数,可又有几人能得其真髓呢?”顿了顿又道:“成败便在此一举。”遂又入了定去。
“七阳锁鬼!?”老村长惊疑的看着戴玉书,失声道。
“不错,正是七阳锁鬼。”戴玉书斩钉截铁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