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的余晖消失在严村的尽头,一股凉气便开始笼罩着整个山村,缓缓升起的炊烟让原本宁静的小村显得更加宁静。然而,夹杂着孩童嬉闹声的阵阵狗吠,又让宁静的小村增添了几分活力。
在村子北面,住着一户看起来不错的人家,刚刚修葺过的院落说明着这户人家不仅生活富足而且人丁兴旺,这便是严宏的家了。
严宏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十八岁,二儿子十五岁,三儿子九岁,另外还有两个女儿。他本身是猎户出生,身手不错,加上大儿子帮忙,一家人过得相当殷实。不仅如此,他的二儿子虽对打猎毫无兴致,却对农务十分喜爱。开始时,让严宏十分恼火,不过当二儿子种出了一亩稻子时,他也就欣然接受了这个结果,毕竟为家里增添了米粮不是?似乎什么好事都给他家给摊上了一般,就连远嫁他村的大女儿也给他带来了好运。每到年末时,大女婿都会挑几石米过来。
一旦日子好了,严宏也就动起了心思。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让三儿子去读书认字,他只想着家里能出个写字计数的人就行了,当然,也幻想着将来能到县城谋个差事什么的,那可就光宗耀祖了。说起来严宏也是个不含糊的人,三个月前刚有了这个想法,便挑了一石米,挂了几条山猪肉亲自去找村中唯一的“先生”戴玉书。
虽然戴玉书一直没有在人前讲述自己的来历,但他识大字,能看病的本事那可是人尽皆知的。加之村中传言他曾经是某位大官,而他也不反驳,便更让大伙相信了传言。渐渐地,不少家户都把孩子送过来读书识字。而他也不推就,能收的都收下,唯独有个条件,便是只教六个月,能学多少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严宏这般“礼重”,当然是为了戴玉书能够对他的三儿子教的细心些。不仅如此,严宏为了三儿子能够专心读书,还专门配了个“仆人”,这个便是严青了。
自从三年前开始,就是严青三岁时,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虽然口中喊这位四十多岁的男人为叔叔,但他能感觉得到,亲近的称呼并不能给他带来亲近的感觉。在这个家中,除了二姐严萍将他看做弟弟外,其他人都将他视作外人一般,甚至在称呼上也是直呼其名,而不是四弟。
对于严宏来说,自家的本事肯定是不能传给这么一个外人了,便是上弓弦、剥兽皮这等事情,也不让严青靠近一分,更别说那些秘传之术了。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怎么的,严青比别的孩童要早熟的多,不仅在身体上,而更在心智上。也可能是为了在严宏家能够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严青早早的便会察言观色,看人说话了。所以在严家中,众人对他虽算不上亲近,但也并非特别讨厌。
当严青听说三哥要读书的事情后,便主动要求帮忙送饭,打下手什么的。他隐隐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但至于这次机会能给他带来什么,他并不知道。
经过了三个月,严青也越发喜欢上了读书识字,比起正主来,他这个陪客倒要上心的多。以至于在最近的一段时日,戴玉书也会给他布置一些功课。
今日,严青刚刚陪着三哥回来,挑了一小担水到厨房的水缸后,院外便响起了严虎的喊声。
严虎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面目俊秀,身材匀称的男孩。严虎一挠后脑,傻乎乎的干笑着小声道:“青子,有没有空,找你说个事。”
严青将严虎引到院前的一棵老树下,笑吟吟道:“我说的没错吧,今年的青笋还没有出来。”
严虎又是干笑两声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事我问了爹爹,他说今日就会有,不会错的。”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哦~~,我知道了,定是你将今日的青笋都挖了,我说怎么会出错呢。”
严青横了严虎一眼,好没气道:“瞎说什么呢,村子里那么多竹林,你挖来看看。”
严虎尴尬的傻笑两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天地有阴阳,合则顺,偏则离,……”严青装作戴先生平日的样子,摇头晃脑起来。
严虎一听,头都大了,忙摆手道:“打住,打住。”顿了顿道:“这个,能不能简单点说?”
“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早上的时候我去了一趟竹林,还没有发现獐子的粪便,便料定青笋还没出来。呵呵,难道你爹爹没有告诉你獐子喜欢吃竹笋吗?”严青诡异一笑,有些得意的道。
严虎又气又后悔道:“明知道没有,还要跟我打赌。你这不是害我吗?”
严青脸色一甩道:“别说我,你还不是一样,要不是你问了你爹,确信有青笋的话,怎么会用猪腿跟我打赌。再说,要是我判断错误的话,挨打的可是我。要知道,那把短刀叔叔虽然不常用,但也被好生看管着,若是不见了,定会怀疑到我头上来。”严青说的没错,去岁时,家里不见了一块高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几个人都怀疑是严青偷吃了,若不是二姐拦着,不知会打成什么样子,最后发现是被老鼠拖到了房外才躲过一劫。
“嘿嘿,我不是这个意思,严兄弟别生气。”眼看严青有些不高兴,又说中了自己的“诡计”,严虎忙解释道,毕竟还有一丝希望存在。
“戴先生常说,言必信,行必果是为大丈夫也。若是连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的话,也就枉做为人了。”严青见严虎面带羞愧,心中好笑,这正是他从戴玉书那里学的一套,教训之前,先把大道理一搬,便可让人觉得非常严重,不可反驳。
严虎红着脸,咬牙道:“放心,最多三天我便会将那条猪腿给送过来。”说完就要扭头回去。
严青一把拦住道:“急什么,我什么时候说非要那猪腿了,看你急的。”
“真的!”如此峰回路转,怎能不让严虎大喜,但一想到诡计多端的严青时,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说,可以不要那条猪腿?”
严青呵呵一笑,暗道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便不否认道:“是这样了,不过呢~~我有个条件……”
……
话说老村长将禹观主安排到了一个靠近山涧的独院中,并派了自家的儿子悉心伺候好了后,便连夜邀来了几名村中的长辈,商量着“大事”。当然,戴玉书没有例外,也在邀请之列。按照老村长的意思,要尽快让村里的人知道来了这么一位高人,好安抚下村民。其次,不管禹观主有什么要求都要尽力配合。
期间,戴玉书一直默不作声,即使是被问了建议,也是一句“由村长定夺”应付了过去。
这样过了几日,严村中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随着禹观主的来临,也渐渐的消散了。这几日中,禹观主到没有闲着,先是查看了那三具女尸,十分正常,已经腐烂的非常严重了。接着又去董氏的坟头堪舆了一番后,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几人又来到发现尸体的地方,禹观主用他的那柄短剑与罗盘来回堪舆。经过一番推敲后,来到了当初严小花曾经玩耍的地方。一旁的严高还好,瞿氏则哭得死去活来,说什么也要禹观主找出真凶。她可不相信戴先生的说法,就认定了是女鬼上身。在场的戴玉书则随着众人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这日,刚刚过了巳时,禹观主提出了一个让大伙吃了一惊的要求,那便是要对严小花开棺验尸。
俗话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瞿氏一听顿时没了主意,直望着严高,不知该如何是好。严高也傻了眼,脑袋嗡嗡作响,也没了主意,半响说不出话来。而一旁的村长等人,在这个事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禹观主似乎知道他们所想,出奇的对严高和言道:“你放心,贫道执意要开棺,自是有几分道理。而且,如此做,也是为了小花好,或者说也是为了你们夫妇好。有些话贫道不好解释,但她是你们的女儿,若是她积怨不散的话,必然会牵念你们几分。”顿了顿,又问瞿氏道:“是否每到月初,或者月事之时,总会梦见些什么?”
瞿氏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忙看向严高不停的点头。
见到这幅情景,众人哪里不明白八成是被禹观主说中了,无不信服了几分。
老村长见严高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便上前劝说了一番,终于定下了开棺的日子,也就是三日后,月中的午时。届时众人定能大开眼界,看看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