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里的小笼包递到杨汉英手上,连带着还有一杯温热的奶茶。杨汉英喜滋滋地接过来,手都没洗呢就迫不及待地捏了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惊得李唯差点蹦起来大喊,“烫烫烫!这个是刚出炉的!”可惜为时晚矣,杨汉英已经塞进嘴巴里大嚼特嚼,边嚼边看着李唯,一副“你想说什么”的表情。李唯嘴角一抽,干笑两声,嘴里小声嘟囔:“不愧是刀子做的,这样都没事。”
“你说什么!”杨汉英一眼瞪过去。
“没!”李唯赶紧否认,“那个汉英姐,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发现什么线索了。”
杨汉英翻了个白眼,又塞了一个小笼包在嘴里,“陈少伟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我在他的胃里先测出安定的成分,凶杀应该是对他先下了药,趁着他熟睡用绳子勒住他的脖子企图勒死他。不过可能是因为力气不够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只是把对方勒的休克……”
“她的妻子!”李唯大叫一声,“他妻子韩美英已经两天没去公司上班了,凶手肯定是她。”
忍不住给了李唯一脑瓜,杨汉英不客气地泼冷水,“韩美英已经死了,尸体就藏在福记熬粥的桶里。”
“什么死了?粥桶里?”李唯脸色一绿,顿时觉得自己的胃酸分泌过多,有种要漫上来的感觉,“难怪那天你拦着我不让我看。”
“看我对你多好,今天的小笼包就你请客了。”说着,把最后一颗小笼包塞进嘴了,眯起眼睛享受汤汁爆开的奇妙体验。“因为韩美英是被剁碎了放进粥桶里的,所以很难确定死亡的原因和时间,就连身份的确定而是通过电脑对骨头测定和分析得出来的复原图,长相和你给我的照片相似度只有87。3%。”
“呕——”李唯忍不住干呕了一声,默默表示他今天就不吃东西了——凶手也太折磨人、太变态了。“那岂不是游悠……”
“嘘——”杨汉英伸出食指竖在嘴巴前,“记得不要说出去哦!走,咱们去医院找袁刚去。”
开车的路上,杨汉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闭目养神,李唯则是一边开着车,一边忍不住地开始脑补。等了医院,李唯觉得自己晕车了,需要找个地方吐一下。杨汉英难得没有奚落对方,只是朝着李唯远去的身影翻了个白眼就自顾自上楼找人。经过一夜的被动休息,如果忽略掉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体,游悠的脸色稍有好转,虽然脸还是青白得吓人,好歹情绪是稳定了不少。杨汉英打开病房门的时候,恰好看到袁刚和霖休渊正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床头。前者脸色不善一句话没不说,后者轻声细语地和游悠逗乐。
听到开门声,三个人同时看向门口的方向。游悠则是满脸惊恐地躲到霖休渊身后,霖休渊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快速闪过个念头——游悠的反应不正常。袁刚也注意到游悠反常的举动,这让他非常不解。
“额,我突然开门是不是吓到她了?”杨汉英有点尴尬地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袁刚起身走到杨汉英身边,“找我的?正好,我也有事找你,我们出去谈吧。”
杨汉英刚想点头退出去,却听霖休渊说道,“游悠,那是杨汉英杨警察哦,我们不是和她认识吗。还记不记得,她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过你哦。”已经偏转的身体又转了回来,她眼睛看着游悠像是想要看出点什么。
“汉英姐”,游悠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形成强烈的视觉感,就像是受了无尽的委屈却又找不到可以倾诉对象的小孩子。她明白自己的举动有歧义,不应该这么对待让关心自己的人,脸上越发可怜兮兮,“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抿抿嘴,“那个站在你身后的女人是你朋友吗?她,她怎么老盯,盯着我。”
“女人?”杨汉英下意识地往身后看,来来往往有不少女人,大多数是医生和护士,往这儿看的……“游悠,你说的是谁,没人往我们这边看呀,是不是看错了?”
“就在,汉英姐身后,是一起来的朋友吗?”
“咦?和我来的是李唯那小子,难道他变性了?”杨汉英眨眨眼,发现游悠又躲回霖休渊身后。她真的只是想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真的。
袁刚突然把杨汉英拉进病房,李唯刚好从电梯里出来,看到病房门开着一边嚷嚷着等一下,一边快速跑进病房里,吸引了不少人指责的目光。袁刚在门口等了一下,等着李唯进了病房才把门关上。整个病房里只有李唯、袁刚、杨汉英、霖休渊和游悠五个人。
“游悠,现在那个女人还在吗?”
游悠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又马上缩了回去。
袁刚、霖休渊——看来还在啊!
李唯给杨汉英使了个眼色——怎么回事?
杨汉英翻了个白眼——不知道!
霖休渊将游悠从身后抓出来,从后面半搂着对方,“那,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游悠将脑袋撇向另一边,用手指着杨汉英身后的方向,“一直盯着我看,穿着白色的衣服,脸上还贴着一张奇怪的面膜。”
“为什么认为觉得是女人?”袁刚问道。
“因为她是长头发。”
贴着奇怪面膜的长发女人?众人面面相视,看游悠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那么,难道真的有一个女人站在他们中间,然而他们却没人发现?这么一想,众人顿时感到身后阴风阵阵,后背的寒毛都在迎风招展。霖休渊试着在游悠耳边轻声唤道,“游悠,你能看出那个女人是谁,或者,画出那个女人的样子?”
杨汉英配合地将自己包包里的报告拿出来,又翻出一只水笔放倒游悠面前。报告是袁刚急着要的尸检报告,笔是自己随手扔进包里的黑色的水笔,好在这份报告是单面打印,而水笔还有点墨水。游悠犹豫着拿起笔,颤颤巍巍地画出几条线条。作为一个作家,她能把线条画得不那么扭曲就很不错了,把看到女人画下来实在是相当为难,连着画错了还几个地方,硬是把素描画成了抽象派,尴尬地只好把手里的笔放下来。
“不行,我,我画不好。”游悠的声音弱弱的,听起来有些可怜巴巴。
众人默契地将吐槽放在心里——我们已经看粗来了。
“要不然就写吧,你不是写小说的吗。”袁刚提议道。
众人点头觉得可行,游悠随即又拿起笔在新的一面上勾勾画画。不愧是搞文字创作的,这一手字还是相当耐看的,看得出已经形成了游悠自己的风格。短短几分钟,一面纸就写好了,可游悠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众人也不去催她,就当是她在写小说吧,也只有在写东西的时候才能看到游悠平静的脸。病房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游悠吓得把笔扔到了地上,反身抱住霖休渊一个劲儿地颤抖。
来者只是象征性地敲了三下门,随即就开门探进个毛茸茸的脑袋,“原来你们都在这里,亏我还特意往警察局跑,一个两个三个都是这个样子!不行,我要去和你们局长说,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不干还不行吗……”林森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可怜,声音也带着哭腔,搞得本来怒目而视的众人心里过意不去,仔细想想自己对林森的态度还真是不怎么样啊,纷纷缓和了脸色。
李唯勾住林森的脖子把人给拖进来,如果抛开对方的职业不谈,他其实还是很欣赏林森这个人的——傻乎乎单纯得不行,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混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兄弟是你想太多,我和汉英姐可是刚刚听到游悠出事,特意从警察局赶过来的,根本就不是你想的这样。乖啊,这才多大事啊,不要一副哭哭哭啼啼的样子,多不男人。”
林森怀疑地看着李唯,“你说的是真的?你们真的没有躲着我的意思?”
李唯心里尴尬的不行——我们就是躲着你啊。可面上的表情要多虔诚有多虔诚,“当然啦,我和头儿可是一直把你当兄弟看待的。”
“那你们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让我跟着。还有哦,不许偷偷甩掉我单独行动!”林森趁机提要求。
“额……”李唯眨巴着眼看着林森——刚刚是谁说这小子单纯来着,全他妈是骗人的,看这委曲求全的小眼神,影帝啊!果然,记者都是狡猾狡猾滴。李唯求助地看向袁刚和杨汉英,前者看天后者看地就是没人看自己,只好瘪瘪嘴很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袁刚和杨汉英在心里默默击掌——像记者这么让人头痛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交给别人,李唯啊李唯,你和人家比起来还嫩了点。
在说话间,游悠很快把所有的报告都写满,放下笔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些意犹未尽。霖休渊边看着游悠写边看内容,已经把报告和描写都看完了,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看,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情。袁刚把报告拿过来粗略地翻看一下,里面的内容使他的脸色更黑了,尤其是那份韩美英的尸检报告,其中的内容简直令人发指。杨汉英和李唯不太清楚事情的起因,因此也是简单地看了看游悠的描写。林森自动自发地挤在李唯的身边一起看,现在的他是真正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病房里寂静无声,游悠依旧缩在霖休渊的怀里,霖休渊的怀抱总让她觉得温暖,有家的味道。此刻她正透过缝隙偷瞄病房的一角,病房的门悄悄地被打开带起微微的凉意,很快又关上发出“咔哒”的声音。林森离门比较近,开关门时的凉意扫过他的脖子,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全身。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股凉意了,相同的触感看好的勾起他努力想要遗忘的片段,身体不由得抖了一下。
“怎么了,你尿急啊?”李唯自然是感觉到了林森的动作,转脸才发现对方的脸色有异,不像是尿急的样子,“你怎么了,脸色跟看到鬼似得?”
“不是看到鬼!我总觉得病房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刚刚还在摸我的脖子。话说,刚才是不是有人出去额……”林森缩缩脖子,被一群人用古怪的眼神盯着,比被奇怪的东西摸脖子还要发指。“你们看着我干嘛,我难道说错话了?”
“你刚刚说有人出去了?”霖休渊紧盯着林森,生怕错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难道没有人出去?咦,那刚刚是谁开了门又把门关上,还摸了我的脖子一把。”林森的表情是很正常的疑惑,任何人在同样的情况下也会露出像林森一样疑惑的表情。
略一思考,霖休渊问道,“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数过病房里有几个人?”
“啊?”林森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额,好想有……五个吧?”
“那你数数看现在有几个人。”
林森真的数了一下,“加上我六个人。”
“你来之前是五个人,你来之后是六个。”李唯拍拍林森的肩膀,“兄弟,压力太大可不好。看,那位是心理专家,有空多和人家联系联系。”
“额,那刚刚出去的是谁?”
李唯是标准的唯物主义者,牛鬼蛇神什么的对他而言都是无稽之谈,倒是深夜加班的时候可以当做提神剂。“嗷嗷,完了完了,兄弟你是傻了咩!”
“林森没有搞错,刚刚是那个女人开门出去了。”游悠慢慢从霖休渊的怀里探出脑袋,补充道,“她是擦着林森离开的。”
“我就说嘛,刚才肯定有人出去了,你们你是骗不了我的。”林森得意洋洋地问道,“对了,刚刚出去的是谁。”
杨汉英习惯性翻了个白眼,“一个贴着奇怪面膜的长发女人。”
“嘎?”林森呆住,“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