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明眼底的怒气一瞬间湮灭,代以如初的怨愤。
“你说的没错,他是我的王。”从江淮玉赏识他的第一个眼神开始,他已经是他的王了,“既然如此,我为何不信我的王?”
嗤笑的目光令云绯月面色一沉。这左思明,真是一竿子打到底,固执地没话说。
“那就一战。”独孤城勾唇,意气风发。
一个左思明罢了,他想杀就杀,江淮玉又能拿他怎样?更何况,江淮玉虐待他属下,这笔账,他还没跟他算。
他的人,只有他能处置。
眸底掠动着绝对的杀伐,独孤城目色低沉。
空气一瞬间凝固。
而左思明,仰天一声高吼后义无反顾地冲了上来,避开独孤城,直朝云绯月刺去。刀锋划过草木,草木尽断。
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独孤城他不是对手,但一介女流,他还不放在眼里。即使会点轻功,武功,想来定是三脚猫功夫。
“自找死路。”云绯月不进反退,状似惊慌,往独孤城身后躲去。左思明见此信心大增,眼中亮起一团明火。
独孤城并没有要替云绯月驱灾挡难的意思,反头一摇,笑着退至一旁,剑辛刀蛮个个含笑,齐齐跟随独孤城退至一旁。
左思明疯狂的大笑,嘲弄不已,“你的王,也不过如此。”
云绯月哀怨地朝独孤城递去一眼,他的动作虽然合了她的心意,她却没由来觉得不爽。不再啰嗦,杀意一瞬间澎湃,短匕森寒直刺左思明颈间。
那杀意令左思明方知不好,眼底却转做释然,一手突然紧扣云绯月腕间,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短匕在左思明的拉扯下,准确地刺入颈部动脉,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玷污了她一身红衣。
早在左思明抓向云绯月时,独孤城便第一时间朝两人掠来,谁知仍晚了一步。
云绯月拔出匕首,但扣住她腕间的手却紧缠不放,似要向人证明,杀他的人就是她。
独孤城面色一变,用力去掰仍然掰不开,怒气一盛,腰间软剑噌的一声骤现,寒光一闪,左思明的手臂自腕间被砍断,身体重重砸向地面。
嘴角一抽,云绯月无声地接受独孤城的怒气。这下惨了。
剑辛和刀蛮更如坐针毡。他家王爷宠王妃是真,但要在王妃不受伤的前提下。虽然他们的主人已在万人之上,但在他们心中,他永远是他们的王爷。从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深宫,不属于他们任何人。
“我的王,可比你的靠谱多了。”冷嗤一声,凭空一股自豪。
她那炫耀的语气令他气都气不起来,只好大力掰开左思明的残手,一看,果然已经深紫。长叹一口气,认命地替她按揉,一边吩咐刀蛮前去探查。
这般大的动静,仍无人阻止,看来那群人已经离开。
剑辛识趣地耸耸肩跟刀蛮同去,嬉笑的目光暗自打量。
云绯月轻轻地挣脱独孤城的手,抬眸对上那双狐狸眼,水光流窜。上前半步拉近两人的距离,窝在独孤城的颈间呢喃,“刚才,有人说,我的王,也不怎么样呢?”语气难得得带着撒娇的不满。
真实的触感,刻意的挑逗,令独孤城呼吸一瞬间急促。双手不知何时已搭上她的腰间,摩挲着薄薄的衣料。
气氛,旖旎。
正当独孤城与将人狠狠拉入怀中时,云绯月突然诡异一笑,疾风般退去,在数步之外站定。
冷风吹息身体内的热火,独孤城眸色一深。紧眯的眸中映出她戏谑的笑容,面色一黑,恨得牙痒痒,一口下去,唇瓣血意蔓延。隐忍不发间,竟咬破了唇瓣。
“我的王,这是对你袖手旁观的惩罚。”云绯月纯属无理取闹。
独孤城面色更黑,良久,才长叹一口气,无声地纵容。
适逢刀蛮剑辛缓步而归,看看独孤城咬破得唇瓣,笑得一脸含蓄和好奇。无奈独孤城浅笑压抑,云绯月清冷依然,无人承认,也无人否认。
一路行去,云绯月不禁懊恼,她似乎被独孤城宠坏了。懊恼得望去,暗暗的责备,她快要变成深闺大小姐了。
可她却不知道,不久之后,当她疯狂地思念起他的宠溺时,宠溺她的人,却已不在。
随着血腥味的愈发深重,众人的心绪亦愈发紧绷。
夹杂着血腥味的空气,散发着山雨欲来的气息,令人心头沉闷。令一行人方才的轻松,不多时便转变成了凝重。
数百米之后,四人皆凝固不言。
早已见过该场景的剑辛刀蛮,仍欲作呕,强自压抑着干呕的欲念。独孤城剑眉几乎堆叠在一块,高高地隆起,亦看得出隐忍。唯有云绯月,冷意滔天,却不似其余三人那般不堪入目。
在现代,多的是人被生生炸成肉泥,打成马蜂窝,血肉飞溅,惨不忍睹。
那样的场景她都曾见过数次。这场景,与一滩滩肉泥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怕,不代表能接受。
躺在地上的人,心脏处个个空了一大块,泛着血色。偶尔有苍蝇小虫自心脏处的大洞飞出,嗡嗡嗡作响,乱人心神。而被摘走的心脏,就被随意扔在不远处,仿佛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云绯月一身血意,脑袋不断地转动。
挖人心,却又随意丢弃。既然随意丢弃,又为何要大费周章挖走人心?据她观察,那些人,都是在死后才被挖的心。人心人心,人与心,息息相关,难道,他们是在暗示,这些人不配成为人么?
可流离村,不是囚犯的聚集地么?
甩甩头,甩去脑海中的乱麻。无论如何,这般惨绝人寰的行径,除了流离村的那群亡命之徒,又有谁能干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