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切安排完毕,已是十日之后。
骑马飞奔,云绯月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要找龙须子,用得着亲自出动?”
独孤城头郑重一点,眉微微拧起,“这龙须子脾气古怪。除了疑难杂症和剧毒,其余的一概不治。就算欧阳于归,恐怕也打破不了他的规则。”
“那你为何有把握请的动龙须子?”云绯月疑惑。眼中厉色一闪,到时候即便是绑,也要将龙须子绑回苍云。
“说来话长。”独孤城正欲言说,一座城池却已历历在目,遂改了话题,“看,这就是鲤城,龙须子最后出没的地方。”
鲤城,位于苍云与淮雨的边界,靠近三界里。若巧合,甚至能见到云家琛。当初那一场混战,若不是云家琛死守边防,令四国无可乘之机,苍云也无今日的好转。
“刀蛮,前去查探一番。”独孤城朝身后的刀蛮吩咐。
此次出行,独孤城带了刀蛮和剑辛同行,其余的人,都在暗中保护,不到危急时刻,没有独孤城和云绯月的吩咐不会出现。
而离非通医术,于是他让离非留在苍云助欧阳于归。
苍云的江山,在欧阳于归的不情愿下,他亦拜托给了欧阳于归。那十日的安排,大多为此。解决完那些迂腐的大臣,还得解决欧阳于归。
至于出行的目的,独孤城未明显,欧阳于归亦不在乎。
刀蛮领命而去,三人下了马,缓步而行。
相较于皇城,鲤城远离纷争,又有云家琛镇守,百姓安居乐业。叫卖嬉笑声不断,让人不由松了心神。
皇城的战火,丝毫没有蔓延至这座小城。
云绯月和独孤城前脚才踏入一间客栈,后脚一顿,又迈了出去。不远处的转角,刀蛮正朝他们打着手势。
未加思索,两人回身离开。那本以为能捞到油水的店小二本谄媚地欲迎上来,见她们离开,开始唏嘘咒骂。
三人都蹙起眉头,剑辛险些欲对那店小二拔剑,被独孤城阻止。
“爷,那人失踪了。”
话音未落,刀蛮继续细细地解释。
鲤城民风淳朴,很容易便问出那人的所在。闲聊之下,刀蛮稍一引导,那人的姓名、住址,甚至祖宗十八代都不在话下。
以防万一,刀蛮率先去了那名为张申的人的家。除家徒四壁之外,家具凌乱,锅碗碎裂,乱作一团。
看痕迹,似乎经过一场恶战。
“人呢?”独孤城蹙眉,却不慌乱。
云绯月亦正色,迎眸望去,便听刀蛮继续,“爷,夫人,属下查到那张申因家境贫穷,场上山打猎,很可能在山上还有藏身之处。”
云绯月独孤城齐齐一愣,并不报太大希望。
她们能不废吹灰之力查出,对方自然也能。无论是什么人因为什么要杀张申,这个张申很可能已命丧黄泉。
“我们走。”独孤城沉沉一喝,拥着云绯月率先迈开脚步。
是生是死,好歹是希望。
这个张申,千万千万要活着。
感觉到气氛的冷凝,刀蛮一声不吭,三两步上前带路。剑辛紧抿着唇,缄默跟在最后。无情三兄弟的死,令剑辛大为触动,不再莽撞如从前。
一个时辰后,四人齐齐立于一座小山前。
云绯月秀眉紧蹙,目色微沉。眼前的说是山,倒不如说是个土坡。植被零丁,唯有几处茂密。山腰处矗立着一幢简陋的茅屋,自下望去一览无余。
张申躲在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那张申胆小如鼠,天生方向感又弱,哪里敢去复杂之地。
“上去看看。”独孤城心中已不报希望,却坚信眼见为实的道理。
很快,几人已经立于山腰。面前一座茅屋,在风中摇摇欲坠。
刀蛮一脚踹开门,几人一眼已将茅屋看穿。在座都不是俗人,简单的机关暗道尽皆一目了然。几个呼吸间,张申已被刀蛮从地窖中拎出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张申紧闭着眼,慌乱地喊着四个字。
好心果然没好报,他救了人,却反而遭人追杀,更被下了令人痛不欲生的毒药。那万虫啃噬的痛苦,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
痛定思痛,张申浑身颤栗。
“现在我们不准备杀你,”云绯月被那鬼哭狼嚎闹得头疼,不得不开口,“但你再这样聒噪……”
那张申虽然胆小,但七窍玲珑,否则也不会在这屋里弄个地窖。那地窖当然比不上南宁王府的密道,可也算隐蔽。听云绯月一言,立刻噤声,探着脖子试探,“你们,真的不会杀我?”
被剑辛冷冷一瞪,刚伸长的脖子立刻缩了回去。
“现在,我问,你答,你只需点头或摇头。”独孤城边替云绯月按揉着太阳穴,边冷冷一眼扫去。
张申忙点头如捣蒜,眼神却不由避开独孤城眼中的锋芒。那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救你的人,是否左眼不能视物?”独孤城淡淡开口。龙须子左眼已瞎,至于为什么而瞎,则无人知晓。
张申正欲接话,猛不迭想起独孤城的话,立刻噤声,掐着嘴巴点头。
云绯月抬头望去,见独孤城头一点,心头的大石立刻松了一松,“救你的人现在在哪?往哪个方向去了?”
救张申的人,的确是龙须子!
那张申眼含畏惧,颤抖地指了一个方向,咿咿呀呀却不说话。
云绯月眼一瞪,清冷逼人,“快说!”
犹疑的目光转了又转,最后才像是得了大赦一般开口,“活神仙救了我之后,知道还有一人中毒,就立刻追去了。”
独孤城一直没开口,目光循着大开的门思索着龙须子的去向。往那个方向,不出几十里便是淮雨的地界。
难道,龙须子去了淮雨?
“还有谁中了那毒?”云绯月突然问道。
没有人会特地追杀一名胆小如鼠的百姓,加之张申言明还有一人中毒,云绯月断定那毒是为他人而下。
“那人高高的,瘦瘦的,面目苍白……”张申欲一一细数。
云绯月眸色一沉,这样的人,满大街都是。冷冷打断那人的话,云绯月继续发问,“你可知道自己所中何毒?”
张申浑身一颤,却不敢不说,“不知。但那毒,真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仿佛有千万只虫蚁在啃肉蚀骨。”
云绯月不开口了。
似千万只虫蚁在啃肉蚀骨?
据她所知,只有一种毒——虫嗜毒,是以上百种毒虫淬炼而成,淬炼时毒虫投入顺序不一,配置解药时亦需弄清每种毒虫投放的顺序,才能得解。
可那虫嗜毒淬炼起来难比登天,只能取毒虫身上最毒的部分,而那些毒虫本身凶险,所以,至今为之很少有人淬炼成功,没想到今日竟被她撞见。
“慕容勤!”沉静间,那一直做沉思状的张申突然击掌,“虽然那人一直不承认,可追杀的人一直嘲笑他,‘慕容勤,你擅长制毒,今日就让你死在你最擅长的东西上’,追杀的人是这样说的!”
云绯月独孤城齐齐愣冲。
慕容勤,不就是连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