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再不走就晚了。”不宽的道路两旁人山人海。
云绯月被独孤城拥着,顺人流朝苍云的边界涌去。眉头深皱,心中不解。
三界里是不安全。但三界里毗邻三国,可如今,久居三界里的百姓蜂拥向苍云,实在太奇怪了。
“老伯,看这方向,你们要去苍云?”疑虑才生,便听独孤城已开口打听。
竖起耳朵,云绯月不露声色。
“三界里要死人了,你们也快走吧。”被问的人急性向前,并未做一刻停留。年幼的孩子被半拎着前行,咬着唇泪光含在眼里。
清冷愈重,云绯月脚步加快,快步朝苍云边界迈去。
独孤城眉头深蹙,这消息,未必不真。
暗中动手的人既然驱散百姓,想必他的目标并非百姓。当下五国齐聚,要动五国,时机再好不过。
太符合了,那个阡陌的预言。
有人,要对五国之主动手。并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会是杀招。
脑海中利光一闪,独孤城浑身泛冷,自心脏凉透,回身向后一喝,“离非,回苍云保护父皇。”
恩恩怨怨,终抵不过血浓于水。
离非不敢质疑,领命而去。独孤城再一转头,哪里还有那一身红衣?
云绯月那时已赶至苍云边界,一座简陋的小棚初初建立,四周以带荆棘的栅栏将边界团团围住,只剩下那小棚的空隙,却有重兵把守。里外四层,从淮雨到擎天,一个不少。
轻哼一声,回头没了独孤城,眉一拧,下一刻却被两幅画卷吸引。
左侧的画卷上,一人肤白如雪,红衣翩跹,眉微蹙着,却不掩满身清冷,低眉弄袖,神态斐然。
而右侧的画卷,黑白一片,正主蜷缩在左下角,大半的篇幅勾勒了一只猛虎,撕裂着大口紧锁左下角的人。眉神目秀,气势非凡。
画卷上的人,正是她和独孤城。
独孤城那画,必定出自海默尘之手。嘴角一勾便落,目光集中在自己的画像上。这画,又是出自谁人之手?
将注意力从画上离开,侧身去寻独孤城,却见苍云境内,三界里之外,一身蓝衣的沐风不动如山,那温润的笑,不知为何令她平生出一股决然。
“沐风——”云绯月轻声呢喃。
沐风气定神闲,自怀中掏出那块染血的锦帕。找准风向一放,锦帕迎风飞来。
云绯月一跃而起,在一片惊叹声中抓过锦帕。锦帕上血迹已经干涸,带来硬邦邦的触感。她再看去,沐风已杳无踪迹。
心冷得出奇,盯着那块锦帕久久不能回神。这块普通的锦帕,究竟代表了什么?
独孤城到时,见到的便是她出神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一眼扫过周围,包括那两幅画,暗红一转,而后目光便转到那锦帕上,心更一沉,“沐风?”
点点头,云绯月突然开口:“那白虎还在不在听风楼?”
当初她和独孤城离府,只好将白虎托付给晚娘。
独孤城一愣,摇摇头,一派沉色,“刀蛮传来消息,那白虎昨日突然发狂,狂奔而去拦不住。”
云绯月沉默半晌,目光望向独孤城,“沐风走了。”
“四国之主有危险,不能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独孤城并未接原来的话题继续,转回如今的场景。
喧闹恐慌,令无人注意到除自己之外的事。
云绯月面色一冷,却仍在冷意中点了头。
独孤城心疼地将她揽在怀中,趋步向前,“委屈你了。”她那般恩怨分明。四国对她有怨无恩,却要她以德报怨。
好笑地往独孤城腰间一掐,探眸瞪去,“少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心情,却似乎平静不少。
回到聚友客栈,除了先行一步的许庞和阿寿,还有两人,被捆成一团,随意地仍在地上。一见到她和独孤城,立刻瞪大眼睛咿咿呀呀,却被许庞和阿寿的大嗓门淹没。见此,那两人眼睛几欲瞪出眼眶。
“怎么回事?”云绯月紧抿着唇憋住笑。剑辛刀蛮怎么惹到那两个祖宗了?
前两日,剑辛刀蛮曾传讯要来三界里,王府和东宫交由无情三兄弟。昨日她还不甚同意,此时离非回去了,这里的确需要帮手。
“小兔崽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干起事来真是混账!”阿寿人直嘴快,骂起人来更不嘴软。
尤其剑辛,眼一瞪,竟挣脱了捆缚的绳索,拔下塞入手中的布条冲了上去。
阿寿一看,两眼大如铜铃,迎了上去,两人斗的难舍难分。
“都给我住手!”看剑辛挨揍挨得差不过了,独孤城勒马喊停。这点教训,是剑辛刀蛮二人不听命令,执意要来三界里的惩戒。
这两人,一听四国兵力齐聚三界里,苍云却只有寥寥数十人,非要来相助。
摇摇头,他的这些属下,越来越不听话了。
“究竟怎么回事?”独孤城依旧面冷心沉。云绯月笑他口不对心,迈了几步去解刀蛮的束缚。
“爷,我二人为掩人耳目,翻窗而入,谁知道一入屋便被那两人抓了个正着。打不过,才会变成这样。”刀蛮为人内敛,三言两语道清始末。
“怎么,兔崽子是你们的人?”阿寿大力拍拍剑辛的肩。
剑辛立刻炸了毛,又要开战,被独孤城冷制止。
云绯月塞给刀蛮一外伤伤药,笑得眉眼弯弯。这独孤城,不愿自己给恩惠,竟偷偷塞给她。
刀蛮了然,拖着剑辛离开。
二人一走,场面立刻寂静。阿寿也不聒噪,静瞪着许庞开口。
许庞言语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却又不是冷静,“海默伦不知从哪弄来几株还魂草,扬言要在三日后摆下拍卖会,唯有五国代表能参加。”
云绯月暗嗤一声,她们可没收到消息,看来四国又打算将苍云排除在外。
“你猜的不错,因为还魂草,只有四株。”许庞瞥瞥云绯月和独孤城,精光四露。
“不是还魂草,是陷阱。”独孤城十分笃定。
云绯月亦记起当日往事,以沉默代替回答。还魂草,哪里如此好得?
目光落在聚友客栈不远处深藏在暗中的四国之人,云绯月满身冷意更甚。她们在这里想方设法为他们求生机,他们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疑心过重,涂有狠厉,成不了大事。
“碧环蛇!”云绯月突然拍掌。
独孤城点点头,陷入沉思。还魂草的确能解百毒,可前提是那是真的还魂草。若在有心人士的策划下,假的还魂草引来了真的碧环蛇,那后果,不堪设想。
“去天伦客栈。”独孤城与云绯月对视一眼,齐齐出声。
天伦客栈,正是青海国一行人的落脚处。
扫了扫和他们身形相差无几的阿寿和许庞,独孤城问道:“你们进来时,有没有人看到你们?”
许庞皱起眉头,阿寿却已经脱口而出,“就凭他们。”
“那好,你和许庞扮成我和绯月,待在这里,哪都不要去。”独孤城紧接着许庞的话说道。
许庞脸色一变,但独孤城已经决定。
云绯月见许庞不情不愿,拉了许庞离开阿寿,凑近耳边低声道:“总做男子,可不能和那人才长相厮守。”
目光朝阿寿那一甩,许庞立刻脸色一变。正想发飙,却别云绯月的下一句话压下情绪,“不试,永远不会有结果。”
许庞是女子。
尽管她掩饰得极好,一言一行都与男子无异,面上还长着浅薄的胡子。但问题就在这,她的胡子不会长。以她的眼力,哪怕只要有一丝改变,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我们走。”解决完许庞,独孤城也吩咐完刀蛮和剑辛。
瞥见剑辛手中拿着剃刀等工具,奸笑着不断朝那两人接近,云绯月不由为那两人捏了一把汗。
悄无声息地跃出聚友客栈,如一阵风吹过,无人察觉。
昔日繁华热闹的街道,一日之间顿感萧条。只有令人不寒而栗的军队,偶尔整齐地自街道上穿过,不做任何停留。
天伦客栈,不愧为三界里最大的客栈。上下三层,气势磅礴。
海默伦的房间,就在客栈二楼正中央,旁边是海默尘的房间。而前后左右上下的房间都有重兵把守。要进他的房间,简直难于登天。
可要杀人,不一定要进屋。
云绯月和独孤城埋伏在对面一幢二层高的简易住房中,如猎豹般注意对面的动静。此时窗开出一条细缝,隐隐能见里面的场景。
从她的方向看去,入眼便是海默尘。
心头一冷,再看去,连那道细缝都在一番仔细的查探之中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