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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见面礼

隔日,天才刚刚微亮,柳玥还在娘亲怀里睡的香甜,却已经有一众人前来探望,聚满了一屋子,苗秀儿虽尚未恢复力气,却仍强撑着半躺在床上笑脸迎客,眉眼间又恢复了往日的英气,来的都是谷里年轻的少年郎,多是五六岁的孩子,大的也不过十多岁,这些人都是英雄遗孤,被托养在了此处,得老爷子悉心教导,皆以师兄弟相称,众人细细打量着睡的香甜的柳玥,都纷纷皱起了眉头,小师妹黑成一团,好丑。

也难怪他们如此兴奋,这谷里多是男人,也就谷主夫人和她的贴身丫鬟阿青是女子,其余一众皆是男人,好不容易碰上个小师妹,都用打量小媳妇儿的眼神去看,这不看还好,一看都缩了脖子,尴尬的互相笑笑。

阿青在一旁看着也是好笑,忙安慰他们:“小婴儿刚生下来都是这副模样,等到过几个月,慢慢长大了,也就好看了,你们别灰心。”

众人听后,皆点了点头如释重负,抱拳给苗秀儿一番道喜,又互相摩拳擦掌结伴往演武场去了。

不一会,柳逸也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个年轻的仆妇,长的很是讨喜,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名唤喜儿,道是给柳玥寻的乳母,阿青将柳玥抱起,轻轻拍了拍,柳玥才从睡梦中醒转过来,发出不满的哼哼,两人从房里退下,另外寻了屋子给柳玥喂奶去了。

这时屋子里才只剩下柳逸和苗秀儿独处,昨天悬了一天的心,现在看见苗秀儿靠在软垫之上笑盈盈的望着他,他才觉得安心,靠在床畔坐下,握住她的手,又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将头上的碎发拢至耳后,仔细的打量着她,还好,也只是脸色苍白了些,但依旧难以掩盖她的神采,眉如弯月,眼若明星,此刻因为初为人母,也少有的带上了一些温柔的神色。

苗秀儿凤眼微弯,浅浅一笑,娇嗔道:“好似多久不曾瞧过我似的,这么死盯着做什么?”

“你和我私奔至此,这么多年,委屈你了。”柳逸拍了拍苗秀儿的手,安慰着她,若不是当年她执意和他私奔,何以生孩子这等大事没有母亲相伴,这些年他二人虽然恩爱有加,但到底心中有结,看着她瘦了累了总觉得亏欠于她。

苗秀儿听闻柳逸说起旧事,瞬间脸色阴沉了下来,自有一种盛气凌人之感,只冷冷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我早已说过,我不曾后悔,现在也一样。”那股子倔强脾气还和当年不懂事的丫头片子一样,和父母置气这么些年依旧未有好转,此刻想来仍是满腹委屈,她的逸郎如何不好了,阿爹竟百般阻挠,甚至不惜将她禁足在屋内看守着她,从小到大都她都自由惯了,从没收过这等委屈,以至于一直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

柳逸见到苗秀儿脸色不好,忙岔开了话题逗她开怀,捡些江湖趣事与她聊天,一直到奶娘喂饱了柳玥,将她又送了回来,苗秀儿才得空去细细打量怀中的孩儿,眉眼和自己很是相似,嘴唇和坚挺的鼻梁又像柳逸,简直怎么看怎么好,搂在怀里亲了又亲,完全不舍得放开,看着她甜笑着的样子,柳逸的心中满是温暖。

那边厢,柳老爷子终于悠悠醒转了过来,昨夜贪杯,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醒来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去看看自家的小孙女儿,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瞧见柳逸逗着柳玥在咯咯笑着,不由得自己也笑了起来,忙唤道:“来来来,让爷爷好好看看。”说罢伸出手去抱,柳玥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仍旧咯咯的笑着,手却扑腾着去拽柳放的白胡子,只拽的柳放哎哟哎哟的叫唤,脸上却堆着笑,心里暗暗想到,这丫头片子手劲不小,以后肯定是练武的好苗子,没有什么比武家能出个练武的好苗子更值得令人开心的了,可惜,是个丫头。

临出门前,柳放将怀里珍藏了多年的蝶形玉佩挂在了柳玥的脖子上,那是林素心的遗物,就算是,给这个孩子的见面礼,柳逸知道那物件贵重,看来父亲很是喜欢这个孙女,心里也就放下一桩心事,千恩万谢的将柳放送出了门。

柳放出了院门,望了一眼高照的艳阳,自去酒窖起了一坛琼霄仙酿出来,坐在门前自斟自饮了起来,这琼霄仙酿为万蝶谷所独有,采自柳放亲自所栽种的琼霄花酿造的美酒,已经放了十余年,此刻启开只觉清冷香气扑鼻,让他瞬间回忆起遥遥雪山之巅的寒气来,浅酌了一杯,甘醇清冽,口齿留香,不知不觉已是一坛入腹,陈年美酒后劲十足,等到练武归来的少年儿郎来寻他时,他早已坠入甜梦,众人皆是呵呵一笑,习以为常,独留下大师兄唐绍华和二师兄薛青云照顾,唐绍华和薛青云手脚熟练的将老爷子架进屋内放在床上,又打来热水替老爷子净面擦身,又喂了一杯水下去,才轻手轻脚的掩门退出。

回屋的途中,见薛青云少有的神思不属,唐绍华了然一笑,搭着他的肩,开口问道:“薛师弟在想什么?”

薛青云抬眼打量了一下他那故意贴的很近的师兄,见他满脸的戏谑神情,总不好开口说在想小师妹的事情,只转移了视线淡淡道:“在想今天师兄出的招式该如何破解。”论武学,薛青云要比唐绍华更胜一筹,若不是年纪略小于他,也不至于叫他做了首徒,唐绍华也深知这个道理,平日里也不太敢拿长兄气势压他,深怕那一天惹怒了他,要在演武厅报了回来,听到此话遂讪讪的笑了,将手移开,又替他掸了掸肩膀处的灰尘,讨好道:“薛师弟慢慢想,为兄就不耽误你了,先走一步!”说完,脚底抹油似的跑走了,深怕再多呆一刻,就得被他再拉着比试一场,薛青云又从来不会手下留情面,到时候肉痛的可是自己,这可太得不偿失了啊!

薛青云看着唐绍华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角微弯,转头又去考虑礼物的事情了,这是给小师妹的见面礼,为了留下好印象,大家都在摩拳擦掌的想点子,他,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众人都以为他清冷惯了,对这种热闹之事,应该不会上心,但他看着小师妹那般娇小,倒让他想起了那现在也不知道是否活在世上的妹妹,那一年家破之时,他被一众死士拼死护送至此,他都未来得及见他父母最后一面,就被带走了,路上和妹妹走失,现在也不知道她下落何方,只希望妹妹还活着,那是他最后一点希望,这么多年来他拼命想要练好武功,就是为了给父母报仇,也为了可以早日找到妹妹一家团聚,所以看着小师妹,自然也就带了点回护之意,分外怜惜。

回到院子里就看见唐绍华蹲在院子角落里捣鼓东西,七零八落的零件散了一地,薛青云猫着腰蹲在他身后屏息去瞧,他手里一个初见模样的木制小猪已经快要成型,憨态可掬,惟妙惟肖,唐绍华正在专注的调试着零部件,不动声色的开口:“薛师弟,偷看可不是君子之风。”说完已经回头笑得一脸灿烂,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眼里满是得意之色。

只不过笑容虽是灿烂,终究也带了丝苦涩之意,唐绍华系出蜀中唐门世家,家父也曾战功赫赫,只因一次任务中,他父亲起了恻隐之心,放过了对家女儿,被唐老太太知晓逐出了唐门,

那女子为了报答不杀之恩,甘愿侍奉在侧,没过多久就生下了唐绍华,却在唐绍华五岁之时,趁着他父亲沉睡,用匕首结果了他,自己也抹了脖子自杀,临死前不顾唐绍华哭的惊天动地仍然笑的几近疯魔,边笑边哭,她委身于此,就是为报杀父之仇,她怎能不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恨着,纵然他确实放过了她,但是父母皆毙命于他的刀下,且是她亲眼所见,她怎能忘记那溅在她身上温热的鲜血与父母绝望不甘的眼神,逝者已逝,却独留她孤身一人日复一日的咀嚼这份苦楚,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但却无一丝快意,原来不知不觉间,她早已情根深种,爱上了这个男子,心甘情愿的为他生下了孩子,对错皆两难,索性再也不想,抹了脖子软倒在他身上,微笑着闭目而去,可怜唐绍华亲眼目睹双亲死去,却无力做些什么,只晓得不停的摇晃他的娘亲,哭的凄惨,两日后,万蝶谷派人来接,唐绍华只得在屋旁埋葬了他的双亲,似乎一夜之间便已长大,从此之后,他只是笑得灿烂,再也未曾哭过,连柳老爷子看在眼里都觉得心疼,唯有加倍照拂方能不负故人。

薛青云见唐绍华盯着手中的玩具出神,也不打扰他,等到他回过神来苦笑一下才淡淡说道:“这是父亲教给我的,如今,我也只能送这个给小师妹了,虽然只是寻常玩意,但我会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脸上是无法掩盖的痛意。

薛青云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他从来也不晓得如何安慰人,这样已经是很好的了,只听唐绍华捂着肩膀怪叫:“哎哟,我的半边身子都快给你拍麻了,手劲可真不小。”一边不住的揉搓着肩膀,哪里还是刚才沉默忧郁的少年,又恢复了往常的性子。

“倒是薛师弟你,想出什么来了没有,到时候可别两手空空的去喝小师妹的满月酒。”唐绍华叉着腰笑的一脸玩味,可别当他那么好糊弄,他那点子心思他还能不知道么~

“这事,再说吧。”薛青云见被他识破,窘迫的转过脸去,一瞬间羞的耳根都有些泛红,在唐绍华哄笑的声音中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薛青云躺在床上望着床帐出神,想着自己身无长技,又不像唐绍华那般手巧会做玩具讨小师妹欢心,嘴又不甜,实在是为难不已,难不成打一套拳给小师妹看?观赏性好不好且不说,重点是看不懂啊!

左思右想之际,唯有拿出压箱底的绝活,早年在家之时曾经习过一段时间的竹笛,也是许久未曾练习过了,现在也只有临时抱佛脚,忙出门找了只竹子回来细心打磨,从那以后,唐绍华每每悔恨自己的多嘴多舌,但是他哪儿晓得,薛青云看似无所不能的人,竟然有不识音律这个毛病。

于是在满月酒到来之前,他都得忍受那吹的惊心动魄的笛音,还得赔笑听完,不能说一个不字,不过也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薛青云分外勤劳,每天早早就在窗前练习,倒是隔壁屋的众师弟们再也不赖床了,个个顶着个鸦青的熊猫眼来训练,柳老爷子还以为他们怎么样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众人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薛青云尽早打消献曲的想法,别把小师妹给吓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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