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年底,梅女士将今年采办年货的事交给了林知舒和张小宇,自己乐得去和几位太太搓麻将。今天是腊月二十,离2007年不到一个月,梅女士临离开家门时将一张清单放在桌几上。她嘱咐兄妹俩好好合作。其实重要的年货梅女士已经置好,只不过借这个名义,让俩人增进感情,真可怜天下父母心。张小宇和林知舒乘车去了一些百货公司,台北的交通虽是四通八达,但整个城区面积本不很大,开私家车到不如坐公车方便,在林知舒看来,两人有着兄妹手足亲情,当燃玩得很尽兴,他俩采办年货的空暇边尝边玩,回来时夜色浓重。张天浩夫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俩躺在床上商量着。梅女士说:“知舒毕业已经大半年了,看俩孩子感情也很好,不如明年开春就把婚事讲好。”
张天浩说:“感情的事就让他们顺其自然。我是不担心。”
梅女士说:“知舒和小宇都长大了,两个在一块相处,终身大事还是要我们做父母的操心,早点结婚早抱孙子。你说是不是。”
张天浩被说动了,说:“夫人说的有理。”夫妇两人带着如意算盘睡下了。
观光节一过,梅女士就召开了家庭会议,这张天浩是有着生意头脑的,春节一过,生意兴隆的高峰也就过了,梅女士就挑着丈夫空闲的时候,全家聚在一起商量大事,张天浩将家里的事交给老婆打理,所以他支持老婆的决定,只不过他的思维和梅女士不同,他不会做亏本的生意,在买卖上是这样,当初在考虑抚养知舒的决定时也是这样,儿子长大总是要结婚的,与其找个不知底又独立的女孩,到不如自己抚养一个符合张家标准的媳妇,他正是看中林知舒和他的无血缘关系才决定收养这个未来的媳妇,设若知舒真的是他的亲外甥女,他决不会收养也未可知。但是梅女士究竟是女人,有着女人的温情和同情心,她看待知舒就像自己的女儿并不是为将来着想,的的确确是因为打心底喜欢这个孩子。在做这个决定时,张小宇和林知舒还蒙在鼓里,他俩刚好做在桌子相对的两面,面面相觑。梅女士带着欢快的语气说:“今天我趁着大家都有空说一件事。”
她转而望着儿子说,“小宇今年24,知舒呢也只比小宇小一岁,一花十年过了,这十年你们兄妹是朝夕相处,照说论亲戚,你们不该在一起,可是我和你舅舅想想在血缘上你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舅母不知不觉地已把话头朝向知舒,林知舒已有什么预感,只听得梅女士接着说:“所以,我们想你俩先定个亲,何况你俩从小在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不至于不赞同我们的想法。”
张小宇首先表决说:“妈,你说的我没意见,关键是问知舒。”张天浩松口气说:“儿子,我和你爸就担心你的爱挑剔的毛病,你同意了,知舒还有什么不满意你呢?是吧,知舒?”林知舒听这话,根本就没有反对的权利,毕竟她是他们一手养大的,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她。一直担忧的晴天霹雳终于炸响了,一种痛苦压抑袭上心头,她根本没有在意到舅舅等着她答复。
张小宇镇定地望着她,然而她的呆滞的反应让他很失望。
梅女士问:“知舒,你不舒服?”
林知舒忙掩饰道:“我还没有心理准备。”说着就低下头。
梅女士说:“你别怪我和你舅舅今天突然提亲,以前不提是因为你们还小又在上学,现在你俩都长大了,成天这样像什么样子,也是怕委屈了你,我看先定个亲,有个心理准备,明年就结婚。”知舒满脸涨红,小宇是完全听他妈妈的,他其实真得很喜欢这个表妹。
梅女士见知舒低头不语就说:“都是一家人,还怕什么,知舒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林知舒想着这事要缓缓,想个权宜之计才好,惊恐地说:“那个定亲这个俗套就免了。”
梅女士说:“定不定无所谓,关键是结婚的事,我们先定个日子,要不明年的观光节时结婚你看可好?”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林知舒六神无主地低着头,没有拒绝的勇气。她殊不知正是她的优柔寡断,才造成了以后许多痛苦的事情发生。
公司里尔虞我诈,自己的作品又莫名其妙地别安上了同事的名字,家里总是不时地在准备着喜庆的东西,上海杨心远不时地发来一些最近的见闻,当然林知舒没有将结婚的事告诉心远,她心里在痛苦地挣扎着。
东森电视台播放着马英九成功竞选为新一届台北市市长的新闻,林知舒连日被琐事缠身并为曾注意及至介绍这位领导人的简介时,林知舒才慢慢抬起头,观察着屏幕上和蔼可亲又帅气逼人的官员,他是国民党人。林知舒将他深深地印在脑海,她将连日的烦恼抛到九霄云外,发了封EMAILL给杨心远,心远很快有了回信,上面写着“可喜可贺!国民党扭转乾坤的局面就要来了,让我们为中国的统一坚持不懈地努力!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林知舒默默地念着,心头一动,从话语中她可以看到一个直率勇敢的杨心远,她的确比从前更果断。林知舒想想自己居然会有了逃避现实的念头,心里就悲壮沧凉。
这一个月她作为旁观者看着每天播放的有关市长的一切,林知舒明显地感觉到一个勇敢的人物为了台湾的经济坚持不懈地努力与奋斗,时值六月,天气炎热烦躁,台北就像个火炉燃烧着,人们的脾气也像是炸药一点就着,市中心的商业也像病怏怏的,没有一丝活力。这就是预兆,林知舒早就想到,阿扁不是领导人的料,他能为台湾做些什么好事呢,台湾经济已经从龙头快掉入龙尾了,林知舒望着忠孝东路曾经繁华的百货公司不禁感叹,看多了马英九的努力,林知舒也感染了一些勇气,不,她对自己说,一定要勇敢地说不,因为一生的幸福只有一次,她固然相信一个爱他的男人多么的珍贵,但她偏生有种执拗,追求一种女性的独立与婚姻的完美,她听到了张小宇的脚步声,很显然,半个小时前的电话张小宇是认真对待的,她让他过来,约他到西门町一家咖啡馆谈谈。完全不顾他在工作,张小宇只得请了假来,正想着,张小宇神采奕奕地呈现在她面前,现在咖啡馆里沉浸的是一种黯淡、微弱的光线,似乎与她将要谈话的内容相吻合。
张小宇不等她吩咐已坐在她对面,也要杯咖啡,林知舒用银匙轻轻地搅动着杯里泛着白色泡沫的液汁,并不抬头。“你认为我们是兄妹吗?”沉默了一会,她心虚地问。
“当然是。”
她放下银匙,微微呷了口咖啡说:“所以说以前你并没有告诉我不把你当亲哥哥看。”她说这话时极其微弱,似乎不让他看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张小宇不知道表妹今天所为何事,顺着她的话笑了:“难道你后悔把我当亲哥哥看待。”林知舒一听这话,蓦地有一种痛苦的感觉涌上心头,有什么伤心的事破坏了她本已镇静的心情,她预言又止,想着用些含蓄的话说:“正是我把你当成哥哥,所以我对你的感情很像是手足之情。”后面的话她不愿再说下去。
张小宇依稀明白了她的话,接道:“所以你就不能和我结为夫妻,是这样吗?”他直视着她的眼睛。
林知舒的眼睫毛微微地翘起,泪水不自然地****了眼眶,张小宇观察着她,她张嘴想说几句,但喉咙像是打了结,张小宇静侯着。俩人许久一言不发,只听到悠扬的音乐在空气里荡漾,只能感觉到小宇此刻很愤怒,蓦然觉得被眼前的女人耍弄了一番,他最终疯狂战胜了理智,瞪着眼说:“你说不出来吗?那么要我替你说,真实的理由是不是有个男人攫住了你的心。”
林知舒被他讽刺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她伤心地说:“表哥,我——”
“不要叫我表哥,我受不起这手足之情,何况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林知舒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你希望的结果是什么?是不是听了你的诉苦,看到你的眼泪,我就得充个君子,放弃这段感情,如果是这样,你就想错了,我不会轻言放弃,因为我对你爱得太深了,你明不明白。”他抓住她手愤怒地摇晃着。说完这些,他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