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古铜色上衣缀蓝色亮片黑色长裤的男士携女伴往场上一站,我就听见苏在喃喃:“天哪。”
我说:“谁啊?”
她说“陆宁、魏巍。”
我知道,他们在去年黑池中成为首次进入黑池青年组前4名的亚洲选手。
那一曲拉丁挑得非常纯熟且动情,两个人的气场融和得极好也相当到位,惊艳全场,掌声雷动。
我跟苏如紧紧地攥着手,激动到鼻子发酸,好骄傲。
毫无异议,
一举夺冠。
我们买了好多套裙子和舞鞋,在旅馆套房里狂舞,对着镜子练眼神,画鲜红的口红,踏得木制的地板吱呀吱呀的作响。互相嘲笑你的腰有多硬表情有多僵,像多年前那样。有时会跑到拉丁主题的pub中,与认识不认识的人跳上一段,哈哈大笑着收场。
直至比赛结束,在黑池住了一周的我们仍赖着不想离开,我感觉有大朵大朵的花盛开在我的经脉深处,这样的技痒难耐,我想苏如也是一样。
六月初,我不得不回去上那该死的培训,并面临最后的考核,可是苏留了下来,并开始继续学习国标舞。
直至我离开英国,她都没有离开。
她说:“这里喧闹让我宁静,我只想专心的跳舞。”
培训结束,大哥亲自来英国参与考核,两位同僚受宠若惊。
我却更害怕另一位大胡子的英国老者,据说他是身兼英、美、意多国知名建筑公司权威顾问,他曾为我们培训过几堂课,非常严格。他看人的眼神相当具有侵略性,恶狠狠的。
傍晚,我和洛像两个偷情的人,在一个巷弄中埃及风很重的咖啡店碰头,他说:“感觉怎么样?”
我说:“很感谢,我感觉真正学到了东西。”
他说:“今后有什么打算?”然后点一支烟。
我心中微动,抬眼看他。
这些年,这么些年,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刚毅的下巴上,微薄的嘴唇略翘起,似笑非笑的样子,光线穿不过他高挺笔直的鼻梁,在脸上印**影,斜飞的凤眼微眯,眼角的弧度因此更显陡峭锋利,连点烟的动作也都还一模一样,只除了眼底的隐忍在一层层的加深,深到我都已经辨识不清。
多年前,我曾心中叹,多么可怕的一张脸,杀人不见血哪。多年前,我曾以为我们的相遇是皇天大老爷的意思,我曾不自量力的以为自己可以驱散他眼里的悲凉沉重。多年前,我们似乎,相爱。
如今,我在猜他眉间深锁的重量,有几分,是为我?
人总是这样的胆小而且记恨。
而且年纪越大就越多疑,面对同样的动作和话语,再无法以一颗纯粹的心去看待。是我们变了,这又何尝不是我们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