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钟善言抬头瞧了瞧面前的中年人,发觉对方面无表情,面色如土,显然自己这个父亲,估计对姗姗来迟的他很是不满意。
“来了?好,站着吧。”中年人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
作为钟府支脉的家主,这个中年人对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钟善言没多少好感,毕竟自己的爱妾就是因为这个儿子难产而死的;再加上十五年来,这个钟善言武道修为始终停滞在淬体二重,甚至比不上府上那些八九岁的儿童,简直就是个武道废物。
自然,在这片武道为尊的东土神州上,没有天赋的废物,是没有什么人肯去关注的。
包括中年人身后的三四个少年男女,也是抱着一样的鄙夷心思,用仿佛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毫不掩饰。
“谨遵父亲之令。”说着,钟善言根本头都不抬,懒得理会那些肤浅的少年男女,目视着面前的中年人,眼神平静而又冷漠,保持着陌生的亲情继续开口:“不知父亲急呼善言,有何要事吩咐?”
既然这个父亲一直不关心自己,那又何必热脸贴别人冷屁股?没有谁是犯贱的,不是么?
“呃……”这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听着他的反问,不禁有些神色剧变,显然完全没想到钟善言会是这幅态度。
要知道,前世的钟善言,一直都是唯唯诺诺、胆小腼腆的,在他这个做父亲的面前,从来都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基本上就是个可以任意揉捏的少年罢了。
刹那间,庭院里的气氛,随着钟善意的一句反问,很是微妙起来。
但就在这时候,一个令人厌恶的公鸭嗓子声音响了起来,语气狂妄而又粗暴。
“放肆,一个小小的庶出子弟,还敢在自己父亲面前这么说话,简直就是不知族内规矩尊卑,孝道全无的逆子!”
人未到声先至!
说着,一个身材修长、玉树临风、剑眉星目的美少年,在一众人群簇拥之下大步迈步过来,直奔钟善言而去。
在赤枫城钟府支脉中,没有人敢在中年人这个家主面前放肆,而这个样貌非凡的美少年,竟敢在众多侍从的簇拥下任意行走,显然身份不是一般人。
而此时此刻,钟善言微微抬起头来,凌厉的目光紧紧盯着冲自己而来的美少年,简直就快喷出火来。
没错!就是他!自己的宿敌!
血脉纯正的钟府主脉公子钟天宇—前世肆意逼迫自己退让,夺取自己武道大比机会的仇敌,而且在血腥之夜之后,还拼命为了荣华富贵,出卖自己这一只支脉苟且偷生的卑鄙小人。
大燕诸侯国王都四大百年世家,钟府主脉就是其中之一,这个美少年钟天宇,作为主脉未来的继承人之一,身份高贵而又强大,比起赤枫城钟府支脉的中年人来说,实在是强过太多了。
“大燕律法云,亲有过,谏之举,愚孝不可取……族里规矩是讲究做子女的要万事孝父母,但是和国家律法相比,孰大孰小?”前世血仇相见,钟善言更不会有丝毫让却,瞳孔深处一抹戾色闪过,与之针锋相对起来。
“你!……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但愿你武道修为和这张利嘴可以相提并论!”听着钟善言拿大燕诸侯国律法来压自己,钟天宇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有丝毫不满,否则流传出去自己不敬国家律法,那可是对自己未来影响不好。
气呼呼地说着,这美少年钟天宇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坐到了锦衣华服的中年人面前,行个礼开口道:“二伯,还请您老尽快宣读之前商量好的事情吧……毕竟武道大比不是小事,重中之重啊!”
说完,这宛如画里走出来的翩翩美少年钟天宇,用冷漠而又嘲笑的眼神瞧了瞧钟善言,大大咧咧地撇着嘴,显然刚才的那番话是针对他所说的。
与此同时,刚才鄙夷他的那三四个少年男女,也是侧耳听出了面前美少年话中有话,顿时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事情,也纷纷用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起钟善言来。
那锦衣华服的中年人站起身来,在这院落中来回走了二步,眉头紧皱,有些愣神地望了望钟善言一眼,嘴角微微张着,面色犹豫不决,但是片刻时间之后,到底还是开口说道:“善言,为父今天喊你过来,确实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
“来了。”虽然前世自己经历过这一次,但是此刻再来面对,到底还是心中隐隐作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钟善言的眼神里一丝落寞闪过,语气却始终平静地开口道:“父亲何出此言?小子洗耳恭听,但讲无妨。”
“父亲我也不瞒你……三日后,就是赤枫城的武道大比之日了……但是为父担心你修为不够,临阵怯场……所以说,不如你暂且忍让三年,把这个武道大比机会让给钟天宇少爷如何?”
说着,那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扭过头,把关切的目光投向被一帮侍从簇拥的钟天宇,不再看向钟善言,就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哈,伶牙俐齿的小子……本少爷乃是名门之后,你不过是个庶出子弟,有什么资格跟我比?……我劝你还是听老爹的话,乖乖地让出大比机会,然后当众跪下道歉,我倒是可以施舍一千两白银,供你出去买房买田……哈哈,毕竟淬体二重的修为,只能去做苦力活啊!”
边上那容貌出众的美少年钟天宇,此时此刻又用他那不尽人意的公鸭嗓子嚷嚷起来,语气越发嚣张跋扈,简直是想要把刚才钟善言给他的顶撞给还回来。
“白日做梦!我呸!”狠狠地朝地上吐着口水,钟善言捏紧了双拳,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一方面是自己父亲的逼迫,另一方面是宿敌钟天宇的肆无忌惮的态度,双重压力简直就快要使得他怒火冲头了。
毕竟,武道大比可以说是非常重要;每个醉心武道,渴望有所突破的武者,都知道只有十五岁到二十八岁之间才能进行大比,只有考上了前三名才有踏入洗髓境界的机会。
到那个时候,才有机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凡级灵器,以及洗髓境的武道修行功法。
对于世家大族的武者来说,他们不用去四处游历,拼命挖掘修行功法,用宝贵的修行时间去打工换取灵器,只要能通过武道大比,就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正因为如此,赤枫城的武道大比,每三年都是暗中腥风血雨不断,为了争抢每个家族只有五个名额的机会,所有适宜的武者都会为之疯狂。
“你!你!你!……你竟敢这么对我,本少爷可是大燕国名门世家嫡出子弟……”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的美少年钟天宇,被他凌厉冷寒的眼神瞪着浑身发颤,简直不敢相信钟善言会这么狂妄,这么霸气侧漏。
“哼!”懒得理会身边这欺软怕硬的钟天宇,他眼珠微微转着,似乎是在追忆什么。
前世自己没有天书相伴,再加上武道修为至始至终没有变化,无奈地停留在淬体二重多年,所以面对嚣张跋扈的钟天宇,以及步步紧逼的父亲,才会无能为力地让出武道大比机会。
稍微一个退让,就是三年时间白白流失,血腥之夜可不会说是晚来一天,一步退让,处处无能,虽然三年之后迫于血腥之夜的疯狂威胁,东土神州各大诸侯国纷纷开发洗髓境上面的武道功法,但是终究还是晚了。
钟善言就很是明白,要是自己能够早三年参加赤枫城的武道大比,并且顺利地取得前三名胜利名额,那么血腥之夜之后的各方博弈中,拥有自己势力的他,才能有本事保护身边的人和自己,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
稍微一思考,钟善言不再犹豫,目视前方开口道:“父亲大人,我自幼习武,至今已经十五年有余,虽然天赋低下,只有淬体二重修为,但是向武之心从未消退,这次赤枫城的武道大比,绝无半点让却之理。”
“什么?”听着自己从未看重过的庶出儿子说出这话,这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微微一愣,显然今天的钟善言,他的种种言行都是分外出人意料,不由的心里悄然揣测起来:“莫非,我这儿子真有什么手段……所以想参加武道大比,从此一举成名……”
正当这锦衣华服的中年人胡乱思索的时候,之前气急败坏的美少年钟天宇,也是哈哈一笑,肆无忌惮地伸出食指,对着他指指点点起来,语气更是很不客气。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本少爷看你一个从未有过名师指导的武道废物,还在这里对着众人妄谈什么向武之心,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二伯,还请容我教训下这臭小子,让这淬体二重的废物明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武者!”
说完,狂妄自大的钟天宇,满脸厉色地瞅了瞅他,神色轻蔑的挥了挥手,顿时身后就有二位太阳穴微微凸起的武者,手足有力地大步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