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去束缚一个人的思想
更不可能去束缚一个有思想的人
左膑的单子总算签了,以六折的价格签的,虽然这让伟业一下子损失了几百万的利润,但他们还是有很大的利润空间。
而左膑,他一边要盯着施工,一边又在谈新的业务,每天都忙的不亦乐乎。
程浩泽的辞职报告也交了上去,比预期要晚两天,原因是许振东去了外地。
程浩泽的辞职需要王忠铠的批准,但毕竟许振东是他的上司,在程序上,他得先获得上司的批准才能交给最高领导层的同意,所以程浩泽并没有直接去找王忠铠。
交辞职信当天,程浩泽把辞职信放到许振东面前,不说一句话。同样,许振东看了一下他,也没说什么。
过来一会,许振东犹豫了一下,看着程浩泽,“你先去上班吧,回头我在找你。”
当天下午,程浩泽就被带到了会议室。
很显然,程浩泽辞职的消息已经到总经理的耳朵里,王忠铠就坐在他面前。
——程浩泽望着他那逐渐衰老的面孔,经过两年的时间,脸上路出了几条很深的皱纹。
地点没变,人物也没变,时间变了,导致谈话的主题也发生了变化。这一次,王忠铠给他进行了一场小小的‘ONEONONE’一对一对阵模式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你续签合约你就要辞职。”王忠铠问。
这样的提问,不管是提问者还是被提问者,对他们的身心都是有益的,不需要拐弯抹角,直入正题。
“我觉得未来的三年就这样日复一日的重复,我感到害怕。”程浩泽诚实地说,如实的回答,如此的坦诚相见,与王忠铠的提问相连接,的确很合适,也很真实。
“这几年来,你还不是就这样过去了。”
有些时候,王忠铠的话总会让你感到出乎意料。甚至程浩泽觉得,他并不像中国式传统的六七十年代的人,更像的是受到美国式教育,直接,坦诚。
“所以才感到害怕。”他的确感到害怕,面对的是一个以光速发展的社会,而自己一想到未来,顿时觉得自己离这个社会太遥远了。
“很多时候。”王忠铠说:“机会都是在你身边流过,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程浩泽望着他,大脑里闪出一团疑问。他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摸不清王忠铠想要表达什么,他只是觉得,这两年来,是不是自己错过了很多机会,浪费了自己的青春。
“我不是不同意你辞职。”王忠铠接着说:“我只是觉得,你有想你自己的将来吗?或者说,你有规划过你的人生吗?”
规划,随波逐流,两种不同的人生态度,那种好,那种不好,程浩泽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看来,答案是否定的。”王忠铠说。
“我也不知道”程浩泽摊开双手,很豪迈地说:“我只知道,别人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别人工作我也工作,别人奋斗我也奋斗,别人谈恋爱我也谈恋爱,别人结婚,我也一样会结婚。”
“有人抢银行你会去吗?”
“不会,因为我知道这是犯法的。”最基本的认知,别说一个现代人,就算是一个文盲,这种常识他还是分辨得出,更别说他还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那……,别人最后会怎样?”王忠铠问。
“有些好,有些就不怎么好。”
“那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想成为好的人。”
“如果不好呢?”
“还想。”程浩泽回答。
同样的提问,只是从不同的视角来诠释,答案还是一样。
“那好,我们来说回你辞职的事。”王忠铠说:“你辞职报告上说你不适应这份工作,据我所知,你工作的这几多来,你完成的工作都很出色,怎么会说你不适应呢?”
这是在赞扬别人吗?——对,是的。
建筑监理,看起来像是很简单的工作,不就是按图纸建起一栋大楼嘛。但真正想把它做好,的确是得花很大的功夫。
——它要求的专业知识性很高,比如,水泥的配比,钢筋结构,承重墙结构,窗户面积,通风系统,采光,下水道,等很多。虽然说,这些在设计上已经考虑到了的,但因为施工方的偷工减料,甚至还会用一些达不到标准的材料施工。首先,监理的工作必须考虑到这栋房子不会塌,然后还得考虑对人体是否会产生危害。
“我只是尽量做好我自己的角色。”
程浩泽学的是建筑专业,上大学都已经学到这些知识,但毕竟这只是理论上的知识。大学时讲的国际上有名的建筑物,为什么它可以当教材,那是因为,在每个方面,从设计,施工,然后到装修,每一个细节都有专业的人才。
在学校里,人们所学到的东西都有明确的答案,而老师的工作就是把这种答案告诉给他的学生。但在社会里,人们所学到的不仅是要去寻找一个答案,它还要去寻求方法。
“你是不喜欢你的专业还是不喜欢你现在的工作?”王忠铠问。
三年以前,程浩泽还在为一份工作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那时候的他,的确想要一份建筑设计师的工作,但他得到的却是一份建筑监理的活。同样是盖房子,但因为工作的不同,导致在心理上也产生很大的差异。
“不喜欢现在的工作。”程浩泽直接地说。
“如果说。”王忠铠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把你调到公司来做其他的职位,你还会辞职吗?”
程浩泽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是说,不需要到工地里盯着施工商,而是把你调到这里,给你安排个职位,你会愿意留下吗?”
“不会。”这次,程浩泽并没有犹豫,他立刻回答了他的话,带着坚定。
同样,王忠铠被他的回答楞了一下。
稍后,程浩泽说:“我想亲身去体验这个社会。”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了才知道,听说,并不表示自己就身在其中,这也是当初王忠铠对他说的话。
从主观方面来说,他回答的是有些官方,但这也是他真实的想法,他不想就这样被困在一亩三分地里,他想亲身经历来感受这个社会。
王忠铠知道,程浩泽已经做好要走的准备,而且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自己的这家公司。
——不得不说,程浩泽是一个对工作负责,而且头脑也比较灵活的人。在工作中,他知道哪些需要遵守原则,哪些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技巧,他都已经掌握,要不然一个公司的老板也不必要再三挽留。
——即使知道程浩泽的离开会使自己的公司流失一个好的人才,但他很明白,他不可能去束缚一个人的思想,更不可能去束缚一个有思想的人,这一点,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就已经告诉了他的一切。
“那你后面有什么打算?”王忠铠问。
“现在还说不准,先好好休息一阵子,然后在慢慢想。”
王忠铠笑了,带着一种羡慕的笑。
有时候,他会去羡慕一个年轻人,他们可以用年轻去挥霍自己的青春,用身体来感受这个世界,即使会遭到这个世界的拒绝,但他们还是像钢枪铁壁一样接受。这一点,他已经办不到。
“你知道吗?”王忠铠说:“我刚来广州开公司那会儿,因为那时年轻,公司也小,很多家房地产都不愿与我们合作,我就只能在郊区接下一些不起眼的活干,甚至还接下了民用建房。”他笑了一下,但不是在讽刺自己,而是带有一种骄傲,自信的眼神,“后来公司慢慢地发展了起来,也走上了正轨,这时,社会认同了我们,我们才能与房地产合作。”
“最后你还是成功了,而且发展的很好,要不然我也不会在你手底下打工。”
王忠铠说:“我很欣赏你,并不是说你工作有多优秀,而是你的思维,虽然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你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如此高的评价,出自于一个成功的人,(此次说的成功不是说他拥有多少财富,而是他整个人的心理素质和修养。)也是一个自己很崇拜的人的口中说出来,的确,给程浩泽带来一种心理上的享受。
程浩泽说:“上大学的时候,老师教了我们很多东西,教我们怎样盖房子,遵守法律道德,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毕业以后才知道,社会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即使如此,我们还能怎样,只要还活着,就还得奋斗。”
“有些时候,我们的确是没有选择。”
“王总。”程浩泽叫了一下他,“我非常感谢你,不是你给我一份工作,而是你教了我很多东西,有些是老师教过的,有些是老师无法教的东西。”
这几年时间里,程浩泽的确从他的身上得到了很多东西,有些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有些是从他身体里面散发出来的,而现在,他要带着这些东西来面对这个社会。
王忠铠在他的辞职报告上签了字,说:“从此以后我们不在是雇佣关系,但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这里找我。我不敢保证我就能帮到你,但至少我可以用我的亲身经历来帮你解决一些问题。”
程浩泽深受感动,他一下子又觉得这个社会是善良的。作为一种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王忠铠已经超出了一个老板该有的职责,他更像一个父亲,为了子女,默默地伸出双手,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他可以在你后面推你一把。
程浩泽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感到很放松,但又不像是被囚禁过后,得到解放松的那种喜悦。他似乎还感到那么一点点的担心,担心自己的下一份工作,下一个目标。
有时候,人的思想是很复杂的,特别是现代城市的人,他们前一秒还把自己规划的很好,下一秒就改变了想法,甚至直接推翻。
——人有时就是这么犯贱。
当天晚上,程浩泽叫了左膑去吃饭,这次黎昕没有去,因为她知道,有些时候,真的不需要女人在场。
左膑把他带到了酒吧,两人喝了很多酒。
程浩泽需要发泄,他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他要把他心里感到不满的情绪发泄出来,同样也会带着这些情绪面对生活。
正值酒意正浓之时,程浩泽说,“******,怎么在这个社会里,想要挣钱就是这么的难。”
“我们还好了。”左膑大声地说:“最起码还能养活自己。”
“我的要求并不高。”程浩泽说:“我只要一套房子,不用太大,一百平的就行,如果可以,在配辆车,我就知足了。”
“你别急。”左膑安慰地说:“这才哪跟哪呀,后面肯定还有好事等着咱们。”
“我已经等不了了。”程浩泽说:“黎昕他老爸催我们结婚,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去跟别人结婚呀?”
“拿你的人就行了。”左膑说,“人家黎昕看中的是你的人,不是你为她创造多大的财富。”
“我自尊心过意不去。”
“哎。”左膑拍了下他的肩旁,很无奈地说:“我知道你这人,不就是觉得买不起房子,跟她结婚觉得对不起她嘛。”
程浩泽点了点头,承认左膑的观点。
后来,程浩泽彻底喝醉了,突然说话漏了嘴,把林茜的事情说了出来。“你知道林茜现在做什么吗?”
“我哪知道,都已经分手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她了?”程浩泽说。
“我还去关心这些干嘛。”
“她做了别人的情妇。”程浩泽说。
左膑心惊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平静,过来一会,他痛心地说:“同样是女人,怎么差别就哪么大呢?”
“要不是黎昕亲口告诉我,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我觉得吧。”左膑说,“人,做什么都可以,但绝对是不能去做有损社会道德的事情,我是最看不惯这种人的。”
“人各有志。”程浩泽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别人愿意做什么,已经做了什么,这些都不管你的事,你也别太伤心。”
“说真的。”左膑说,“这几年来,我以为可以把她全部忘掉,但还是忘得不干净,甚至有时还会一直想着她。”
“那你就努力把她忘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