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是老板的,身体是自己的
道理摆在眼前,自己看着办吧
夏天到了,秋天还会远吗。
——是不远了,可要拿广州的气候来说,也还要大半年的时间吧。在这里,你可以享受得到一年只有两个季节的气候,而且是很长的夏天,很短的冬天,或者说是春天,至于秋天,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夏天,正是雨水的好季节。这天,在没有给人任何准备下,突然下起了场大雨,下雨并不会让温度降低到多少,反而地面冒起了热气,给人带来一种很不舒适的感觉。
杜薇刚下飞机,她从包里取出手机,开机,电话来了。
“杜小姐。”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杜薇记得这个声音,他是邱思明的司机,在公司里做司机已经有了好几年。
“是老王吧?”杜薇边接电话边上了机场里接机的车子,找了个座位坐下。
“对,是邱总让我来接你,车停在12号门的门口。”
“好的,我就过来。”
杜薇挂了电话,上了一辆接机的车子,安静地等待车子开出机场。就在车门即将关闭时,一个肥胖的男子跑下飞机,看样子是在飞机上睡着了,嘴角里还有未擦拭干净的口水。
从机场出来,杜薇很快就找到了接她的奥迪A6的车。老王按了一下喇叭,下车打开后备箱,杜薇把行李箱装了进去,然后坐在后排,她想这样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上海没这么热吧?”司机问。
“嗯……。”杜薇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因为在这个时候。上海的气候也好不到那里去,“稍微好点吧。”
杜薇实在不想说话,她只想静静地坐着,因为她一上车里,突然发觉自己的头有点疼,还晕晕的。
老王透过车内后视镜,望着杜薇微闭着眼睛地靠在车窗上,他不想去打扰,所以就没有再问什么。
车开出了白云国际机场,不一会儿,杜薇就睡着了。她看上很累,实际上,她的确也很累。在上海的这几天里,她基本上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然后其他的时间都是在工作。不管是在酒店,还是客户的会议室,甚至走路,餐厅里,她都在想怎样才能把这份合约给签下来。最后,杜薇还是签下了与这家代理商的合作,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在原有的报价上降低了百分之五。
过了一会,车进入厂区,停在一个写字楼的门口,老王侧过头来看杜薇,还没睡醒,他实在是不愿叫醒杜薇,他很明白一个城市人的工作压力,为了生活,逼不得已整天拼命的工作,更何况杜薇还是一个女子。
公司是老板的,身体是自己的,道理摆在眼前,自己看着办吧。
其实,这些杜薇并不是不知道,而她想的是,既然年轻就是本钱,那么她就得利用自己的本钱为以后考虑,至于以后的身体,以后在说。
就在老王想要把杜薇叫醒,她的手机又响了。
杜薇立马睁开眼,看到这里熟悉的环境,然后迅速地拿起手机,接起了电话。
“邱总。”杜薇边说边打开车门说道,“对,我到了。”
杜薇下了车,取出了自己的行李,嘴里还不停地应付老板的话。“好,好,我马上去你办公室。”
杜薇拖着行李箱,她又打了个电话给王成,说自己先去邱思明的办公室一趟。
“这几天辛苦你了。”邱思明看着签了的合约,面上露出了那种资本家该有的笑容。
“这是我的工作。”杜薇很违心地回答。
这的确是她的工作,但别人永远也不知道,她甚至已经超出了她的工作范围,她用自己的年轻,能力,时间,为公司创造了一个超大城市的第一单子,她功不可没,背后却是伤痕累累的自己。
“哈哈。”邱思明放下合约,笑了几声,说:“你很年轻,也很能干。”
“这都是你栽培的。”说是违心,不过,谁叫别人是你的老板呢,总得说点好话给他听吧。
公司的大部分人已经看清邱思明的真面目,包括杜薇在内,邱思明是那种在你身上层层扒皮下来之后,然后留下一小块给你,他的欲望是无止境,他夸你是你为他创造了价值。如果有一天你再也无法为他创造价值,那么他会像对待乞丐一样对待你。
杜薇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尽管邱思明的话让她感到恶心,她还是强忍地吞了下去。作为一个打工的人,在你还没有任何资本去和这个社会较劲的时候,你只能做到,顺着这个社会走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王成走了进来。
“邱总。”王成把一张椅子拉到邱思明的大办公桌前,他不请自坐,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在公司里,也就只有他才能对邱思明这么放肆。不过这也不能说他放肆,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的工作能力以及他手中持有的资本。
邱思明微微一笑,他从来都不会在乎这种小节,更何况他们可是合作了十几年的同事兼好友关系。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降低百分之五的销售价格来促成这次的合作。”王成很不能理解地说。
其实,在上海代理商签约的整个过程中,王CD没有参与,他只是从杜薇的口中了解到最后的成交价格。因为他们给这家代理商的价格已经低于其他代理商,如果还要在降低,那么他们的利益就会更低。这还不算,如果在算上售后,他们基本上已经不能在盈利。
要打算盘,邱思明比任何人都还精,这点他怎么会没想到呢!
邱思明往椅子背后靠了一下,然后胸有成竹地说道,“我们一开始的定位是在二三线城市和县城,现在这些城市也在慢慢发展,变成了大城市,如果我们还是以以前的技术来维持,那么我们总有一天会退出这个行业,所以我现在就要开发中国的一线城市,在新的领域中,我们会得到市场的反馈,只要这样,我们才能研发出新的产品,从而提高我们的品牌竞争力,只要品牌提升了,价格和销售才能跟着上去。”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观点的确也有些道理,但品牌的提高不能单从市场反馈和研发,他忽略掉了服务。
从生产,销售,研发,这家企业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但在售后服务上,他们还没成熟。因为他们在一些大城市里还没有指定的维修站,所以产品一旦出现了质量问题,那么维修费用会很高。
尽管邱思明的想法已经很明确,但是进入一线城市之后,那么对销售部门还是存在很大的隐患,光别说售后不说,就是在保养上,他们还是很不成熟,因为他们没有专门的维修人员进驻,售前也没有做过市场调查,所以王成还是很担心,如果产品出现问题,那么他得接受这样那样的投诉。
“我们做的不是大众品牌。”王成还是很不高兴地甩了这么一句。
王成的担心也有一点的道理,就别说以上的几个劣势,他更担心的是自己是不是还能承受如此大的压力。
王成是一个四十岁以上的北方人,他现在已经经不起这个时代带给他的压力,他现在想要的就是等五十岁之后,便可以回到老家里,用他拼命挣的钱过完这一辈子。
“有什么不同嘛?”邱思明问。
有些时候,老板和员工是无法保持一致,即使王成在公司是属于高层,但他们考虑的问题不一样。老板关注的是公司应该怎么发展,而且还要发展的很好。而员工,他们有时是尽可能地避免一些麻烦的事,只要不会给自己带来利益,他们心里都会有一定的抵触。
“我只是觉得……。”王成想了一下,说:“我们还没有做过正式的市场调查,直接就把产品放到市场上面去销售,这样做,市场能接受我们吗?”
“这些是代理商的问题。”邱思明摊开双手,仿佛一切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我们不必要去为他们担心,代理商是直接卖给消费者,消费者不接受我们的产品,说明的是代理商有问题。”
“那你还把价格降?”王成问。
“我降低价格不单是为了销售。”邱思明再次强调地说,“主要还是从市场上得到的反馈,虽然这一两年我们的销售成绩还是不错,但城市不停地在发展,时代不停地前进,如果我们固步自封,不出两年,那时我们会很被动。”
不得不说,邱思明的思路的确有了长远的打算,他这样的做法也有一定的好处。他利用销售来做调查,从代理商那里得到的反馈意见,迫使自己的公司改革,从而研发新的产品来适应市场,这样得出的结果会更直观。然而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省去一笔市场调查的费用。
“既然这样。”王成问,“为什么我们不选择广州而选择上海作为推广城市,广州它也是一线城市,而且我们的产地就是广州。”
这个问题,邱思明也想过,他觉得,广州虽然保持了大城市的风范,但在生活文化上,它还是赶不上其他城市。“广州虽然也是中国的一线城市,但从我眼里看来,它只是一个暴发户,中了彩票的暴发户,比起北京,上海,这样带着浓厚文化底蕴的城市,广州在生活上还是差的很远,总而言之,广州所谓的有钱人是住进大房子里,开得起德国车,而其他的大城市,在拥有这些之外,他们还会提出更高的要求,我之所以看中上海,不是因为占地面积大,更重要的是看中上海的人。”
梦想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邱思明的舞台已经布满整个华夏大地,而他,现在就是要把舞台搭好,让梦想起舞。
王成心里还是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因为受到年龄的限制,他已经不愿在搭舞台,只想在现有的舞台上,保正舞台不会垮。
他担心的有两点,一,他看到邱思明的野心,就像疯子一样,只知道怎么发展自己的事业,而不考虑员工的感受。二,他怕承受压力,公司的长远发展必然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工作量,他已经不想在承受这种无形的压力。
“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邱思明反问,“如果你只是担心公司会面临亏损,那么我告诉你,不会,我们还有现有的代理商,他们和我们合作了十几年,只要你牢牢地抓住他们,我们就不会亏损。”
事实上,王成并没有担心公司的营运会亏损,他担心的是自己所担任的重量会越来越大。
好吧,作为公司的成员,王成还是不敢说出自己的担心,尽管他面临的是一场残酷的考验。公司要发展,必定要改革,市场要不断的扩大,研发新的产品,增大生产力度,这是必然的。
杜薇自王成进来后一直都没有出声,她也不想出声,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借口离开这间办公室。
而她,现在的感觉是头晕,全身软弱无力,这是大病的潜在。
王成的嘴软了下来,他不在追问降低百分之五利润的事,他把头转向杜薇,看见她的脸上发白,于是担心地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杜薇稍微动了一下,说:“可能是睡眠不足?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邱思明把头转了过来,看了下杜薇,说“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交给王总就行。”
杜薇点点头,这也是她想要的。她离开了邱思明的办公室,正走到大厅,碰见了潘晓海。
“你这是出差刚回来还是现在才出差?”潘晓海见着她拖着行李箱,好奇地问道。
这也不能怪潘晓海,本来在公司里,见面的次数就少,而杜薇,一个月至少有十天以上是在外工作,另外的十天就是整天把自己关在总经办公室,几天都不见到一面,这么一想,也算是正常。
“刚回来。”杜薇的声音变了,变得有点软弱无力。
“你这是怎么了?”潘晓海走近她的旁边,见她脸部发白,于是担心地问:“是不是病了?”
“可能有点。”杜薇点了下头,“现在全身上下的不舒服。”
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才清楚,就算骗得了别人,总是骗不了自己。
“那你现在是要去医院还是……?”
“我先回住处,然后再去医院。”
随即,潘晓海把她送上了车,他感到心里有一种莫名奇妙的痛,深深的刺痛。他心里在想,我还能为她做点什么呢?
而杜薇,好不容易签了一份合同,附属条件却是带给自己一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