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僻静的院落,紫藤萝围满了整面墙,一眼望去,犹如紫色的瀑布一般美丽,瞧之十分平静不起眼的院落却带着肃杀之意,透过半掩的窗扉,可见感受到房内紧张的氛围,以及房中人惴惴不安的心情。
“殿下,两个时辰后若是南晴未回,我们就必须撤离了!”一个武将打扮的粗犷男子言道。
祁曜刚毅的面容此时透着哀默,他不为自己夺嫡失败而懊恼,也不为自己今后的命运而担忧,只是郁结那些为他牺牲的兄弟,那些本该上战场保家卫国的铁血男儿,却死在了这场阴谋之中。
“汪将军,时间一到你就护着殿下撤离,我留在这。”姚夕韵平静地言语,往日的清隽书香气经历过这两日的厮杀而沾染上冷戾。
“王妃,您不和我们一起撤离吗?”汪将军诧异,他一直都很敬重王妃,能够站在战场上面不改色的女子世间少有,更何况还能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运筹帷幄,这样的女子,足以令人敬佩。
姚夕韵摇头,“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何况,还有些事我要解决。”
是啊,就算死,她也要拖着自己那敬爱的爹和哥哥一起,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自己输给祁穆的,就是四爷那一丝恻隐之心,所以才会有爹和大哥的背叛,导致他们苦心经营的一切功亏一篑,可是,她不怨任何人,因为自己爱的,就是四爷的忠肝义胆。
“汪胜,两个时辰后护王妃离开,你一定要护她周全。”
祁曜话刚出,姚夕韵就知道他的打算,急声阻止,“不,四爷,你走了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绝对不能出事,你留下,依照祁穆的手段,他绝对容不下你!”
“韵儿,其实你都清楚,七弟心思缜密,外面已经设下天罗地网,我们就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机会,就算能逃出去,也是损失惨重,我不想这些弟兄再白白送命,只要我出现了,你们就能安全离开。”这一切,从他们失败起,就已经注定了。
其实,这一点姚夕韵早已想到,这是下下策,最后只能拼个鱼死网破,所以他们才将希望寄托于南晴,若她能带楼嬛来,他们就多了筹码,依祁穆待楼嬛之意,他们就还有谈判的可能。
“殿下,属下愿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汪胜一下子单膝跪地,坚定地说道。
“我们还有两个时辰……”
“不,你们没了。”
姚夕韵的话还未完,就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房内所有的人就大吃一惊,推开门寻找声音的来源,几乎就在同一瞬,整座院子里的士兵全部从各自的房中破门而出,手中的兵刃不约而同举起,警惕地望着如瀑的紫藤萝墙上方,悠悠坐着的一名女子,倾世韶光,风华绝代。
“楼嬛……”姚夕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讶然低喃。
“四嫂。”楼嬛淡淡一笑,目光透过人群,落到姚夕韵身后几步之遥挺拔俊逸的身影,忽而笑意染上几分悲凉,“四爷。”
“你怎么会在这?南晴呢?”
“原来她叫南晴啊,四嫂放心,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楼嬛扫了一眼这幢不起眼的院落,位于四王府附近,真是应了那一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难怪他们到现在还未查到此处,“你们让南晴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吗?我现在来了,有何事?”
我现在来了?姚夕韵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好笑,自己的确要抓楼嬛来威胁祁穆,可却不想要现在这个效果,胁持?只怕现在被胁持的是他们自己。
“王爷,王妃,我们不要和她说废话了,现在抓住她是一样的。”汪胜握紧腰间的佩剑,与其他兄弟打了一个照眼,只要王爷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冲上去。
“汪胜,你们全部退下!”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祁曜冷喝的话,全部怔愣地凝视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姚夕韵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口气,对着汪胜一等人解释道,“汪将军,七王妃既能够打败南晴只身来此地,必定是做好万全准备的,此刻就算你们冲上去也无济于事。”
“王妃。”汪胜的喉咙像是被卡了刺,望望祁曜,苦涩道,“属下们告退。”
汪胜与其他人一起退到了一边,依次排列,围成了一个环形圈,将祁曜与姚夕韵护在其中。
楼嬛不以为意地从墙上跳下,施施然走到祁曜与姚夕韵面前,平静道,“半个时辰后他们就会到达这里。”
“楼嬛,我一直知道你不简单,你究竟是谁?”她第一次见到楼嬛,就知道自己早先收集的有关她的资料都是假的,之后也花过大力气去查,可查来查去,依旧只有那些浅显的资料,有关她的一切,都没有更深一层次的。
事到如今,楼嬛也没有再瞒着的必要了,走近姚夕韵,贴在她的耳旁轻声言道。
听完楼嬛的话,姚夕韵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喃喃道,“我还是低估你了。”
“七弟妹,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四爷请说,能办到的楼嬛一定尽力完成。”虽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可楼嬛对祁曜的尊敬却丝毫未变,在自己心中,他永远都是那个曾与自己约定过踏遍万里山河的人。
“请你带韵儿离开。”
“不,我不走,要死我们一起死!”姚夕韵紧紧抓住祁曜的胳膊,坚决道。
祁曜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低声道,“姚夕韵早就已经死了,你是姚锦梦,以后的日子,你该为自己而活!”
“姚锦梦,呵呵,是啊,我不是真正的姚夕韵,所以连陪你一起死的资格也没有,是不是!”姚锦梦疯狂地笑着,从她目光中透出的却是一片暗沉的灰色。
祁曜一掌劈晕了姚锦梦,将她环在怀中,一如既往地温柔呵护,好一会儿,才抬头注视着楼嬛,复问,“可以吗?”
楼嬛望着祁曜怀中的姚锦梦,一时间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回过神,点头,“我会保护她安全离开帝都,只不过,四爷准备如何做?”
“他们要的只是我。”祁曜又转头看了看那些士兵,“我不能让兄弟们陪我一起死,他们要死也该死在沙场上!”
祁曜的这一句话让楼嬛唏嘘不已,浑身突然冰冷,一股悲凉之意油然而生,“四爷,其实,你也应该死在沙场上……”
祁曜苦笑,黯淡的容光忽又耀如明日灿烂,复又逐渐淡去,“其实,与你的那个约定我真的很想遵守,只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只是你,我恐怕也不能遵守了。”楼嬛的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扭头一望,眼中映过绚丽的紫藤萝花。
“是啊,七弟称帝后,你就是皇后,再也无法走出去了。”祁曜这一声叹息,不止为自己,也为楼嬛,正如她言自己是属于自由驰骋的沙场一般,她也不属于那琼楼玉宇堆砌之地,她的天地,应该更加广阔。
楼嬛不答,只是一笑替之。
“时间差不多了,你带她走吧。”祁曜将怀中的姚锦梦小心翼翼地交到楼嬛手中,目光里不自觉流露出浓浓的依恋。
“四爷,保重。”语落,环紧怀中的姚锦梦,迅速离去,如惊鸿翩跹,不复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