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声音时,楼嬛就知道来者何人,心中微微感慨她的心思缜密,垂头低声对朱雪道,“你先回去吧。”
朱雪也知自己不适合继续待下去,规规矩矩朝着楼嬛行一礼,就转身回府了。
待楼嬛打理好自己的表情抬眸将目光落在前方时,朱红马车上下来一娉婷端庄的女子,姚夕韵的容色不算顶好,但也是秀丽美人一个,而她也十分知道打扮自己,每每出现都带着一股清华袅娜之韵,规规矩矩的装束又带着一丝别出心裁,使之既不会落了俗流,也不会显得呆板。
“四王妃,下官参见四王妃。”看到姚夕韵来了,代陵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眉眼间有着藏不住的喜悦,得意得扫过楼嬛。
“代大人是来看望公主的?”姚夕韵声色温柔,一副关怀臣子的表情。
“是的,不过……”代陵话语一顿,露出难堪的表情。
“怎么了?”
“七王妃未曾让下官入内。”代陵语气带着一丝丝沉痛,让不明人听了,先入为主地就会认为是楼嬛使了什么绊子阻止未来驸马见公主。
楼嬛冷眼旁观他们一唱一和的作态,没想到这代陵还是演戏的高手,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直接是将自己判了死刑了,不过,在姚夕韵面前,倒真没什么好怕的,左右他们都是死敌,多一条少一条罪也不在乎了。
“嬛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说你说的那些话没错,但也该通通人情,公主与代大人情况不同,再者马上就要大婚了,偶尔见一见也无伤大雅。”听完代陵的话后,姚夕韵对着楼嬛说道,话语之中的楼嬛俨然是一个破坏他人幸福的罪魁祸首了。
“四嫂这话嬛儿就听不明白了,大婚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的规矩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嬛儿出嫁前还记得教管嬷嬷说过这是怕影响婚后生活,嬛儿虽不像四嫂一般饱读诗书,但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若是因此而影响公主驸马的幸福,那可就是大罪过了。”楼嬛不紧不慢得娓娓道来,这一条规矩是明面上的,但到底有多少人遵守她不予理会,但在此刻,却是无人可反驳的。
再者,一句话暗暗嘲讽姚夕韵不识大体,枉担第一才女之名,这一大顶帽子扣下来,看她要如何接下这一烫手山芋。
纵是代陵再气愤,也听出了楼嬛话里有话,敛了神色,对着姚夕韵和楼嬛一揖,恭敬道,“是下官疏忽了,看来下官这么些年的圣贤书都白读了。”
“大人千万别妄自菲薄,大人读的是匡时济世之书,只是因为关心则乱才失了方寸,嬛儿,你说是吗?”
“是,大人是状元之才,本王妃小小女子,岂敢妄论圣上评断。”楼嬛冷笑,代陵还算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番话不简单,姚夕韵若反驳就是承认自己有负才女之名,若顺了自己的话那就是服了输,无论怎样都落不得好,他抢先一步认错,将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姚夕韵一句关心则乱就轻描淡写而过收拢了人心后再反问自己一句打个平手,这一招实在是高。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想要自己一句是,也要看看代陵敢不敢接下自己的话。
“代大人,听我家王爷说,你今日还有些公务要做,来得及吗?”姚夕韵美眸一凛,对着呆若木鸡的代陵言道。
代陵忽然回过神,连连点头,“多谢王妃提醒,否则耽误公务可就不好了,下官先行告退了。”
楼嬛浅眯着眸子看代陵落荒而逃的样子,唇畔微弯,满是讥诮,真是白长了一张与东方泠相似的面容。
“嬛儿,若无事,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如何?”
“好啊。”
让府上的马车先行回了王府,楼嬛坐上姚夕韵的马车,往玄武大街而去。
“这么些年了,嬛儿倒真是没有变化,若说有,也只是变得更加美丽,也更加难捉摸了。”
“四嫂过奖了,倒是嬛儿觉得四嫂眼光退步了,连代陵那样的人也用。”楼嬛漫不经心地言道,可细听,其中又带着些讽意。
姚夕韵是谁,纵然被楼嬛如此直白的话冲面而来也依旧可以面不改色,淡淡笑言,“代大人是状元之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因小小事宜让珍珠蒙尘,可就得不偿失了。”
“小小事宜?”楼嬛讥笑,眸光一睇,“嬛儿不敢苟同,不过若是四嫂是如此认为的,那便是吧。”
一句话不软不硬地被打了回来,最后一句话说是认同也是不认同,让人听了格外不舒服,正想开口,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王妃,惠宝阁到了。”
惠宝阁的名头在京中数一数二,各色首饰琳琅满目,不仅做工精细,用料讲究,且款式新颖独特,再加之每一种数量皆有限定,所谓物以稀为贵因而备受京中贵妇千金的追捧,人人都以带惠宝阁出品的首饰为荣,若是没有一两支来之惠宝阁的首饰,那在京中社交圈是抬不起头的。
两位王妃的到来自然受到惠宝阁掌柜的热情款待,将他们带到了二楼的独立房间,好吃好喝得伺候着,还要不遗余力地推荐。
“这一支木兰绞金丝珠花是新品,我们一共也就推出了三支,且支支都有一点点不同,因此说独一无二也不为过。”掌柜将珠钗递上,这一支选用以美玉为簪身与簪花,再以金饰搭配,素雅中又带着华贵,且通透的绿色配以灿灿的金色,很是精致。
“嬛儿,你看如何?”从姚夕韵的语气中可以看出,她十分中意这支簪子。
“很适合四嫂呢,木兰花也很好,温婉玲珑中又透着端庄。”掌柜果然好眼力,一眼就瞧出姚夕韵的气质适合什么,所以他毫不犹豫得就将簪子递往了姚夕韵方向。
“的确不错,这簪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说还是要看这东西戴谁身上,那四支名簪虽是名贵好看,但要说冠绝天下也不曾,可偏偏就让人趋之若鹜,嬛儿你说这是为何?”
楼嬛不答,只是反问,“为何?”
“因为它们是开国皇后凤卿浅所钟爱的,所以说,入了谁的眼才是最重要的。”
“各花入各眼,掌柜,我瞧着那一批额饰不错,拿来看看。”楼嬛伸手一指最旁边的那一托盘中的额饰,道。
“是。”掌柜话音刚落,就有侍从将额饰呈了上来。
“都不错,全部装好送到七王府,再将四王妃的这一支簪子钱也算好,去王府算银子吧。”说完又转头对姚夕韵言道,“时候不早了,四嫂可要一起去用膳。”
“让嬛儿破费了,午膳可一定要让我请。”
“好。”
从房间出来,刚踏上楼梯,就听到从一楼传来的醉醺醺的声音,以及财大气粗的叫唤声,“将你们店里最好的首饰都给本公子拿出来!”
楼嬛黛眉一蹙,有些嫌恶地闻着空气中散发的酒味,正想赶紧离开时,听到走在前方的姚夕韵脚步一顿,惊讶道,“大哥!”
这一回,在半掩的阶梯缝中,楼嬛也瞧见了楼下喝得酩酊大醉,手边还搂着一名娇艳俏丽女子的男子,正是姚相之子,姚空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