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山庄位于苍碧山,山脚下的小镇名为无乐城,楼嬛一行人快马加鞭也整整用了八天的时间才赶到。
一进城,蓝汐与陆息就先拉着楼嬛去往客栈歇息,这一路赶来她几乎没有休息,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禁不起如此折腾。
点了满满一桌的菜,可楼嬛却只粗粗动了两口就不再提筷,只静静地望着窗外,人影攒动。
蓝汐与陆息对视一眼,只能轻轻摇头,这一路下来她总是如此,自己时而凝思沉沉,未曾多半句言语,她心中紧张,却从不催他们两人半句。
“怎么不吃了?”楼嬛见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筷子,收回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轻声问道。
“姐姐,你每日也都不好好吃饭,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陆息见她纵然易着容也可以轻易看见她日渐尖锐的下巴,原本纤瘦的身体如今更是没几两肉,不禁心疼。
“我不饿。”楼嬛目色空然,她并非那些小女子,也明白必须要将自己照顾好的道理,她也想好好吃饭,可每次饭总是卡在喉咙中,难以下咽。
“怎么会不饿,小姐,我知你担心七爷,但若让七爷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会多心疼,我们已来到无乐城,距无忧山庄亦不远,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了。”蓝汐庆幸自己与小姐一起来了,又有师兄临走前交给自己的金乌丸,让小姐每日服下,才能勉强保证她的健康。
“是啊,姐姐,下午我出去打探一下情况,你和蓝姐姐就留在客栈里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再夜探无忧山庄。”
蓝汐拍了拍陆息的肩膀,然后掏出一枚月牙形的玉佩交到他的手中,轻声说道,“你拿着这个去杏花胡同3号,到时会有人接应你的,小心些。”
陆息看着手中玉佩,莹白色中微微带着蓝光,便知这是属于未央楼七阁主的信物,将玉佩收好,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
“息儿,注意安全。”楼嬛对着陆息即将离去的身影叮嘱道。
陆息转过身子,用手拍拍胸膛,露出一丝清媚犹如日光穿透桃花的笑容,“放心吧,绿萼师傅说我已经出师了,何况,我还有它的。”
楼嬛的目光落在陆息腰间那一柄套着普通素纹花样的剑套的剑上,雪走。
扯起一丝微淡的笑意,楼嬛的手指往外推了推,“去吧。”
“小姐,你再勉强吃些吧,不然这一桌子菜实在太浪费了。”蓝汐拿起筷子为楼嬛夹了一块鱼肉,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好。”楼嬛轻声应道,又重新拿起了筷子。
好一会儿,直到两人再也撑不下了,蓝汐才满意的眯眼一笑,“好了,我们现在去睡觉休息吧。”
楼嬛撇撇嘴,“蓝汐,你这是养猪呢?”
“对呀,我希望把小姐养得白白胖胖。”蓝汐不假思索道,然后走到楼嬛身后,不容分说拉起她就往房间走去。
直到看到楼嬛乖乖的躺上床,蓝汐才算放心,又替她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见到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抿着唇,浅声叹息。
“蓝汐,我睡不着,一闭上眼就全是他。”楼嬛低低的声音响起,带着怅然。
蓝汐蹲道她的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小姐,再难的日子你都熬过来了,你一定可以的。”
“嗯。”楼嬛背过身,然后闭上眼,一滴泪被挤了出来,落在枕上开出了一朵小小的泪花。
那些日子,的确苦不堪言,令人心力憔悴,可是,无论再怎么苦,都还是有盼头的,因为知晓他一切安好,可如今呢,他却生死未卜。
这样的感觉,却比当初更加令人揪心难受。
蓝汐走到香炉前,往里面加了一些水仙沉香,甜腻的香味因水仙清冽的味道而稍有冲淡,弥散在空间里,格外的安详静谧。
许是因为这几日未曾好好休息过,而或是蓝汐点的水仙沉香起了作用,楼嬛感觉自己原本紧绷的神思渐渐松弛,最终归于平静。
黄昏日落,灰蒙蒙的天空黯淡了急景的流霞,楼嬛自碎光暗影中醒来,起身穿好衣服,重新戴上放在桌上的人皮面具,推开房门就出去了。
无乐城并非如其名所言,无乐,反而楼嬛穿街小巷都可听到源源不断的欢声笑语,这里民风质朴,随处可见孩童结伴嬉戏游耍,这样的小镇,清洗过外世尘嚣后,唯剩安乐宁静,恍若古人笔下的世外桃源,只是不同的是,这里四处种植着梨花。
梨花白,梨花香,如雪的纯净恰好映衬着这座古朴的小镇,若能安置在此处,便可酿上梨花就,偶尔兴起乘舟游湖,饮上一杯一抔雪,岂不惬意快哉。
“明大哥,此番多谢秋庄主,姬家才能重振声威。”楼嬛正走着,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诧然抬头一望,不远处迎面走来的锦服男子正是两年未见的姬灀,此时的他,眉目较之往时更为清晰,俊朗风华,荧荧美丽。
“家师曾受姬老关照,你是姬老的孙子,这个忙一定会帮的,如今看到你如此能干,师傅想必也会很开心的。”明瑾笑容灿灿,对着姬灀说道,“你可要与我一起回庄里?”
“明大哥先行一步,小弟再去采办些礼物,到时晚上再去拜访。”
“那好吧,我先知会师傅一声,晚上设宴迎接你。”
楼嬛看着姬灀送走明瑾,才渐渐跟紧了姬灀的步伐。
“谁?”姬灀绕到一个小胡同停下脚步,警惕地喝道。
“两年未见,你武功长进了不少啊。”楼嬛慢悠悠自拐角而出,看见他略显诧异的目光,淡淡一笑,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可还认得我?”
“楼嬛!”姬灀俊容上的表情变幻了好几个,最终才沉淀为了平静,压抑着语气中的激动,“你怎么在这?”
楼嬛重新带上人皮面具,不答反问,“我该问你才是,你不是在林家吗?怎么又和无忧山庄扯上关系了?”
姬灀也不在乎她有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走近楼嬛,“我当时听你的话留在了林家,他们对我很好,不过后来,无忧山庄来人将我接走了。”
“因为姬老?”楼嬛接口道。
“你偷听我说话!”姬灀佯装生气地叫了一句,而后点头,表情苦涩,“秋庄主与爷爷有些交情,无忧山庄也不遗余力的助我,所以我才能这么快振兴姬家。”
楼嬛听出她话中微淡的寂色,想要伸手拍他的脑袋却发现他已比自己高出不少,只好退而求其次改拍他的肩膀,略显尴尬地咳了两声,“如果你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秋庄主就是再能干也无力回天啊。”
“好了,不说我了,你这两年杳无音讯,如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无乐城?”姬灀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如今的他,谨慎敏感,善于察色,纵然楼嬛掩饰的再好,他也多少能从中察觉到些许的不协调。
“救一个人。”
“谁?”
“姬灀,此事与你无关,你也别掺和进去,我只是看到你这个老朋友觉得很开心罢了。”楼嬛轻轻莞尔,“好了,你赶紧去准备一下,晚上不是还要去无忧山庄吗?我就先走了。”
姬灀蓦地拉住楼嬛的衣袖,低声道,“你要救的人在无忧山庄是不是?我帮你。”
“你说什么?”
姬灀抬头扬起明媚的笑脸,如明珠般璀璨,“我们不是老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