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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要犯

涟夕知道父亲待她极好,甚至可以说是百般纵容。自懂事起,她对父亲也是十分敬重。只是不知何时起,她竟觉得自己与母亲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如今虽觉困顿,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有尽力秉持子女该有的孝道。

“母亲这几日也是关心则乱,我相信父亲也是理解的。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父亲为何还这般愁眉不展?”

苏涟夕打小便跟在父亲身边练字学书画,对于父亲的脾性也是了解一些的。此时他极力遮掩的忧思没有逃过苏涟夕的眼睛,她隐约觉得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并且是与那个人有关的……

“宫里来了消息,要府上的婚事暂且缓办,且时日不定……”苏启安没有对女儿隐瞒,如实说了出来。

“是荣王的意思?”苏涟夕直接问道。

苏启安没再说话,而是沉默的点了点头。且不论沂州和盛安相隔甚远,消息是怎么传到那边去的。就说两府结亲也不过是件私事,相较于朝廷中的日理万机可谓微不足道,又岂会搬动荣王的面子,亲自下达旨意。

莫不是太后那边已经知道了涟儿的存在……

苏启安心里咯噔一下。

“夫人,老爷还在书房里。方才见天和带二小姐进去了。”正房中,巧玉正给夫人揉着肩膀,翠蓝从外面回来禀道。

夏菱惠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去,心里却有些没着没落的。最初肖府的提亲取消,她还以为是老爷的意思,昨日肖刺史亲到府上方知竟是宫里的消息。昨夜她一宿未眠,这件事的发展演变完全出人意料。

老爷这些年将涟夕护的这么深,就是怕有朝一日会被宫里知道。虽然太后与老夫人情同姐妹,召苏家的女儿入宫也是出于好意。可这对她和老爷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宫中争斗残酷,人人如履薄冰。盛安城更是天子脚下,一着不慎那便是满门不幸。

自苏老爷子罢官回乡后,苏府的后生便与官场脱离了干系。苏启安生性恬淡,凡事不争不抢,没有太大的政治野心。这些年偏居在沂州城中,两个女儿便是他们的全部,索求的也不过是一世安稳。

为了这份平静的生活,他们已经牺牲掉了挽儿。如今涟夕若再被召入宫中,那他们可就真的没有退路了。虽然苏涟夕并不是由她所出,但她却是心疼老爷的。况且若是涟夕进了宫,那又将会使挽儿置于何地!

时至今日,夏菱惠又一次感受到深切的无助。苏启安的真心她无能为力,女儿被迫入宫她无可奈何,如今连整个家族的命运都要飘摇不定,她却依然束手无策,唯有听之任之。

苏涟夕从书房出来,心里倒平静了许多。婚事暂缓对她来说也并非坏事,既然是由肖刺史亲自传达,想必这个消息还不确切,需要隐秘告知且一时半会儿还落实不到文案上。

虽不知皇宫那边会有什么名堂,但依她所见,沈砚辉也不像是会为此类小事费心的等闲之辈。经历此事,让苏涟夕更加佩服朝廷的触角几乎无处不在。想茶会才过去数日有余,消息倒是这般迅速便传入了盛安。且是提亲还未落实,就被横亘在了半途,难不成是肖府内部的下人所为?

苏涟夕也被自己横生出来的念头惊了一下,随即转身向未川确认道,“你还记得肖夫人最初向母亲说起提亲之事是在何时?”

未川细想一番,肯定的说,“就是那日茶会散了以后,肖大人和胡夫人留老爷夫人在府上喝茶,当时没有别人,连奴婢都被摒退了出来,只有在门外候着。”

当日肖大人不过是试探爹娘的意思,难保被婉拒拂了颜面,摒退下人也是情理之中。纵使肖苏两府在江南地界举足轻重,但这般公然干预两家的亲事也难免有些小题大做。

“小姐,是老爷和你说了什么吗?”未川见涟夕一脸郁结,以为小姐是因婚事未成而难过,不由宽慰道,“有句话叫好事多磨,错过了肖公子,也许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呢。”

听未川这样一说,苏涟夕却是不由想到了忘川崖上那个临风而立的男子,都过了这些天,他也该平安到临江了吧?想起那些在六义春、集粹街逸仙楼的时光还恍若昨日。

脑海里还在回味着水晶桂花糕的芳香,下一瞬却突兀的想起一张妖孽般的面庞,莫辰逸……

记得那日在逸仙楼中偶遇,他还问起过肖昱寒。这样想来,是有多日不曾见到他了,难道他已回盛安城了?那此事又会不会与他有关呢……

事不宜迟,苏涟夕回房中换了件衣裳,便去六义春找欣儿。

进到茶楼里的时候,朱宜欣正在柜台上跟人学帐,看到苏涟夕立马放下手里的本子迎了过来。“涟夕,你来了。”

“我说几日不见你,原来是在这儿用功。”苏涟夕故意打趣道。

“那不过是为了敷衍我爹,这几日被他禁在这里可把我闷坏了。”欣儿叫苦不迭,亲热的挽着涟夕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你替我向我爹求求情呗,我都有好几日没上街了。”

“茶楼里整日这么热闹,你还嫌闷。我觉得朱伯伯的想法是对的,趁现在学个一技之长对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你是被我爹收买了吧。”欣儿不高兴地撅了嘴,“要是瑾哥哥没走该多好。”

“只要你肯学,谁做师傅都是一样的。”苏涟夕抚着欣儿的小脑袋,心里却不由感慨。欣儿与自己不过相差一岁,可她却明显比自己纯真许多。想着之前姐姐在的时候自己也还像个小孩子一般,如今才不过一月有余,自己已明显成熟了许多。

“唉,也不知瑾哥哥到地方没有。”欣儿忽然担心起来。

苏涟夕却是无言以对,她也希望他能化险为夷。只是不管他平安到达与否,那个男子都已注定要渐渐淡出她的生活,他们大概再也不会见面了……

“辰逸哥哥也回去了,一下觉得无聊了好多。”欣儿有些失落地说。

“莫辰逸?”苏涟夕有些惊讶。

“嗯。”欣儿点点头,“他回盛安了。”

“什么时候的事?”

“和瑾哥哥离开的时间差不多。”欣儿说着似又想起了什么,声音也不由黯然了几分,“他说瑾哥哥这一走便不会再回来了……”

殷朝对他来说危机四伏,苏涟夕私心里也是希望他能远离这是非之地,甚至都忽略了此话是由莫辰逸所说。

但直到她回府途中看到街上的告示,才明白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这样简单。告示栏前聚满了人,苏涟夕在外围踮起脚尖却依然什么也看不到。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让她对外界的消息越发敏感起来,一股莫名的不安在心底渲染开来。

“涟…苏小姐……”身后有人迟疑地叫她道。

“肖公子?”苏涟夕转过身来,见肖昱寒一身黑色都尉束装,手里拿的正是还未张贴的告示。

苏涟夕下意识的拿过来展开,只一看便觉眼皮突地一跳。告示上赫然是一副通缉的画像,而画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潘熠瑾!

“怎么回事?”苏涟夕喃喃自语道。消息来得太突然,她一时竟有些无从应对。

“上面的指示,现在整个城门都戒严了。我也是听命行事,具体的还不清楚……”肖昱寒只以为涟夕是在问他,便不由地和盘托出道。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女子,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失落之情油然而生。只差一点点,原可以成为他的妻……

苏涟夕却无暇顾及对方的情绪变化,端看着手中画纸上的模样,只觉脑袋轰的一下,他怎么会被朝廷通缉?自己救下的竟然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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