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仙君这悲惨的一生,要从一桩人命冤案说起。
夏莫莫和海棠算准时间下了往生门,按照司命簿子上的说法,颜若仙君和二殿下托生在三回五道的卢泽大洲,而命案的发生地方则在桥水县。两人一路寻觅,总算找到了乔水县,刚到街头,却只见街头巷尾的百姓,三三两两都往一个方向赶去。夏莫莫寻了个大娘一问,原来县里出了人命官司,这会子县太爷正在审案子,这出人命官司可是稀罕,大家都赶着去看看热闹。夏莫莫和海棠一听,彼此对视一眼,分明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遗憾。
一个小县城一天能出多少人命官司?怕是这案子就是导致颜若仙君命格转折的冤案。司命簿子上只说人命官司出现在今天,夏莫莫和海棠便一早赶了来,想着若是能在命案发生前阻止是最好不过,不想居然已经发生,看来,只能想办法破了案子,才能改了颜若仙君的命格。
夏莫莫和海棠也跟了大娘急急赶去了县衙。却见衙内已是挤满了人,一个卖饼的挑着担子站在最外头。夏莫莫和海棠便也只得捏着鼻子,挤着人缝儿往里头钻,好不容易穿过人墙,大堂内,两边廊庑处也是人头攒动,黑压压挤成一片。她俩儿又挤挤搡搡,才挤到了最前面,看清了堂上人的脸面。大堂上,中间放着一张木板,上面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尸体左侧跪着两个男子,右侧依次跪着三个女子。忽听得堂上端坐的县太爷,惊堂木一怕,厉声喝道:“早衙升堂,有状递状,无状口述。”
那县太爷脸生的白净,嘴上两撇小胡子,眼睛倒是有几分虎气,堂下跪着五个疑犯并着那缉犯的捕头,一同说道,终于理出个来龙去脉。
堂下五个疑犯,三女两男,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头的街坊。那院子是县里富商的旧宅,乔迁之后,便把旧宅出租,租客便是那堂下的五个疑犯。一个埋头苦读的穷酸书生,一对刚来的年轻姐妹,一个靠卖剪纸过生的中年娘子,剩下一个正泣不成声的是个小仆,那张板床上盖着白布的尸体,正是他家的老爷。
原是昨个夜里入更不久,那小仆的老爷房里突然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叫,院子里头的人听到叫声,慌忙点了灯,跑去一看,那老爷躺在床上,脸色青黑,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瞪得老大,一条蛇竟正缠在他的脖子上。最先进来的是住在那老爷隔壁的小仆,胆子小,也不敢惊动,只站在一旁吓得发抖。后来进来的四个人也都是些弱质之流,只等叫来了县衙里守夜的捕头,才捉住了那蛇,那老爷,却已是闭了气。
那县太爷听罢,沉着脸,皱眉自心中理着脉络。方才堂下一片寂然,这会子也开始纷纷扰扰的讨论了起来。借着这机会,夏莫莫和海棠也小声嘀咕起来。
方才堂下的疑犯在陈词时,她俩就细细观察了一番。五个人里头,两男三女,他们便最先把目光定格在了两名男子的身上。哭啼的小仆名唤童安,约摸十八九岁的光景,生的瘦弱不堪,还镶着一脸麻雀斑,看着却是一副忠厚的样子。那个书生名唤何岳楠,约摸也才二十出头,也算干净清秀,只是怎么看都有些呆头呆脑。
难道这两个人就是仙君大人和二殿下的转世?会不会太寒碜了些,怎么看也不像是神仙转世的啊!夏莫莫和海棠瞧完这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很是遗憾地摇摇头。
“海棠姐姐,”夏莫莫小声问道,“我看这两个男的都不像是颜若仙君和二殿下啊,会不会是司命簿子上搞错了?”
海棠继续在剩下的三个女子中搜索着,她手指着那对姐妹,对夏莫莫说道:“你看那两个。”
那对姐妹,都是花季年华,一名唤作苏白蕖,一名唤作苏红蕖,白蕖为长姐,红蕖则是幼妹。那唤作红蕖的,侧跪在最外边,左半边脸,夏莫莫倒是能看得真切。只见她眉目含情,眼角下还有一滴泪痣,很有几分姿色。那长姐白蕖跪在里侧,夏莫莫虽不能看清她整个容貌,却也能从身形上看出是个妙人,特别是一头乌黑墨发,飘逸非常。
“难道?”夏莫莫难以置信地望着海棠,海棠则报以肯定的一笑,轻声说道:“你猜对了。神仙转世虽则容貌是变了,可终究带着前世的身体特征。你看那红蕖,那眼角的泪痣可不就和二殿下一模一样。还有那白蕖,那头黑发飘逸得过分,不是颜若仙君还能是哪个?”
夏莫莫有些愤然,“司命簿子上明明写的是男子!”
海棠巧笑道:“说不定人家司命仙官儿早看出了你的心思,偷偷又改了一番。”
夏莫莫懊恼,又切齿道:“这司命仙官儿忒不厚道了!”
两人又朝着那对姐妹看看,不由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待颜若仙君和二殿下回了仙庭,记起自己投了个女胎,指不定要找司命仙官儿怎么算账呢!
忽听得堂上惊堂木一响,那县太爷虎眼怒睁,大喝道:“大胆刁民,你家老爷分明是被蛇咬死的,这大热天的,被蛇咬死又有甚么好说的,难不成要本县判那条蛇赔你家老爷命不成?”
县太爷一喝,那小仆惊得止住了哭声,一脸迷茫地望着身旁站着的捕头,那捕头便是昨天夜里赶去案发现场的。
他轻咳了两声,朝着县太爷拱手说道:“回禀大人,卑职有话要说。”
“嗯?”县太爷眉梢一挑,半眯着眼瞧着捕头,“胡捕头,昨夜里,是你守夜?”
“是,正是卑职。”那捕头又是拱手回道。
县太爷收回目光,说道:“行了,本县允了。”
“昨天夜里,卑职赶往现场的时候,那条蛇还缠在死者的脖子上,死者那时分明已断气,毒蛇却还咬住他的喉头不放,卑职拔出剑,便想一剑斩杀了那毒蛇。还好这位白蕖姑娘,”他说着看了眼白蕖,眼中还含着几分欣赏,又继续说道,“白蕖姑娘阻止了卑职,说此事有些蹊跷,这毒蛇或许会是证据。卑职便找来县里一个抓蛇的好手,刘老翁,活捉了这蛇,经刘老翁查看,这其中确有蹊跷。”
“哦?”县太爷来了几分兴致,“刘老翁可在,快快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