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浓。
临河的桥上,一对衣着鲜亮的男女静静地站在栏杆,吸引了不少目光。
事情发生到现在,陆映萱还是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尽管从她莫名其妙地跟着萧渠上车,莫名其妙地被求婚,直到现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枚价值不菲的戒指,她的脑子还是处于转不过来的状态,平时在面对工作时候的精明与冷静完全不见踪影。
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
纷乱的思绪重重挤在女子的脑海中,她想要从中理清什么,却发现力不从心。
但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萧渠说出那句话后带给她的绝望与震惊。
全都,乱了套。
*****
时间回到萧渠关掉录像的设备后。
萧渠满意地合上机器,扯过身边尚处于神游状态的女子,见女子平时理智平静的脸上重见当初认识她时的呆萌,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好似这样分外可爱的模样才是她这个年纪应有的。
映萱拍下萧渠的手,微微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要这么做?”
清澈的眸子映出男子高大挺拔的身躯,萧渠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从女子的眼中他看不到一丝喜悦,有的只有无尽的苍凉。
得不到男子的回答,映萱压下心中的苦涩,努力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我来替你回答,萧少爷,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家里的鲜花哪有路边的惹人怜爱。”极力诋毁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的心情,“你就那么想要我么,好,我给你!你得到我后,我们永不相干,你继续做你的准新郎,我依然走我的阳光道,姐,夫。”
最后两个字让萧渠的瞳孔猛然紧缩,滔天的怒气溢满全身,恨不得亲手掐死眼前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陡然一变的气氛让女子有些胆颤,后退几步后突然转身就跑。
“萱,你不是可以看见未来吗,这就是你千方百计离开我的原因?”
逃离的脚步瞬间停下,仿佛被人扼住了呼吸,映萱惊惧地看向身后神色已然恢复如常的萧渠。精致的小脸一片煞白。
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萧渠不动声色,看着映萱来不及掩饰的神情,心中的猜想更是有了笃定的把握。他慢慢走到映萱身边,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往昔冷硬的手段丝毫不舍得在她身上使用。
萧渠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温和的人,即使外界许多人这么认为,但他明白,他,从来不是。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注定让他充满了危险与掌控,温柔的表象不过是掩饰内在的残酷。只是,除了她。
萧渠的眼神渐渐柔和。
“傻丫头,我若不愿,谁能伤的了我?”似是想到了什么,男子嗤笑一声,冷峻的脸上沾上些许睥睨的神色,眼神却宠溺如昔,“你是我萧渠的女人,而我,也只属于你。”
映萱猛然抬头,惊讶地看着此刻的男子,还是那样英俊,眼里的温度却是灼人,没有丝毫隐藏的深情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她一直很清醒地活着,即使是在当初与萧渠热恋之时,她亦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打算,她的命数如此。
可是,她忘记了,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让她有丝毫退缩的可能。他秘密地编织着让自己沦陷的情网,逼着她承认自己的不堪,直至,再也无力躲藏。
“萧渠,你不懂。”映萱用力抵住不断靠近的男子,仿佛这样就能将他推开不可知的漩涡。
“萱萱,你一直不是一个说谎的高手,可是,这次,竟然连我都险些被你骗了过去。告诉我一切,萱萱,不然……”呢喃的低语轻轻环绕在女子的耳边,萧渠自嘲地一笑,淡淡地看向桥下不算平静的河流,手指轻敲栏杆,用着好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的语气,却莫名地令人心惊。
映萱知道,萧渠的个性,绝做不出这种幼稚而无一丝把握的事情。可是,她又忘记了,不论是萧渠面对她,或是她面对萧渠,通常情况下,都没有所谓的常理可言。
*****
于是,当晚路过桥边的人看到了一男子越桥而下,紧跟着的,是一道白色的倩影。
神经病。
所有当地附近见到这一幕的人都这么想。殉情都不选一条深点的河跳。
这条河是附近有名的浅河,平均高度大概只能到普通人的脖子而已,路人猜测着,估计又是哪里来寻刺激的小情侣。现在的年轻人啊。
*****
“你疯了!”二人狼狈地爬上地面,陆映萱又怒又急地瞪着身边此时满是笑意的男子,即使是盛夏,周边的夜风拂过她湿透的衣服,还是让她感受到了冷意。
边上,不同于女子的冰冷,男子滚烫的身躯贴了上来。萧渠一把环住女子的纤纤细腰,重重地在女子唇畔轻咬了一口,“萱萱,愿赌服输。”
映萱不知自己该是气还是笑,用手想要推拒他,才发现两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相扣,任她如何也不能使之放松分毫。
突然间,她不想逃了。
这是她的男人,凭什么要让给别的女人,即使是血缘上那个并不亲近的姐姐,也不可以。
映萱被自己浮现的任性想法吓了一跳,抬头凝神,仔细看了看男人,却发现之前看清的东西突然模糊起来,男人的未来,她居然再也看不透。
从小时候起,当她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她就在奶奶指导的方法下不时训练着自己的控制力,以维持自己如同常人一般的普通生活,据说,那是父亲生前费尽心力寻来的方子,这些年来,也确实证明效果不俗。对于现在的她,只要不是她想知道的,一般普通的凝视并不会看见什么。
可是,此刻,她用尽心神还是难以解释男子模糊的未来,影影绰绰,却再不见那一方荒废阴暗的屋子。
这是不是证明,结局真的可以改变?映萱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但确确实实发生了变化,第一次,她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普通。
女子诡异纠结的眼神并没有影响到萧渠。
良久,映萱看着男子的背,终于挫败地用着另一只空闲的手抓了抓自己的长发,“放开我啦,”男子置若罔闻,依旧心情良好漫不经心地拉着她向自己不远处的车走去,毫不在乎女子在身后死劲掐他腰的小动作。他将之归结为,爱的抚摸。
又是第一次,映萱想要手上出现一块板砖,狠狠地拍死眼前这个固执的男人。可是,妍丽的脸上,却分明浮现出了不自觉的笑意。
就让她,自私一次吧。
无论命数如何,若真要付出代价,她绝不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