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吧,你今天听到什么了?”张尘冲着一堆杂草,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惬意的揉起腿来。
“呵呵。”老乞丐伸了个懒腰,面朝天唑着烟枪,不紧不慢的道:“小子,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打赌输给你的丫头么?”
“打赌……输给我的丫头?”张尘听罢,有些愣神,而思绪慢慢回到了几天前。
那日天下大雪,自己在北城门口的雪森里采药,雪白之中,突然见得一刺眼的红色。
走近一看,竟是一朵奇怪的火红色花朵。
当时自己觉得便是捡到了宝,准备将它摘下,不料突然蹦出来一个浑身素衣的女孩,举剑就说着花是她的东西,满脸的蛮横。
想想自己在中州时也练过些旁门左道的功夫,对于这种找上门的抢,张尘自然不会听之任之。两三招下来,那女孩却没占的丝毫便宜。但张尘也清楚自己不是那女孩的对手,正在踌躇之际,那女孩竟是有些气急败坏,先开了口。
“你……你!我和你打赌,十招!十招过后,你要是动不了我分毫,那就给我磕三个头道歉,然后花给我!”
“额?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我……不可能!你赢不了的,要是赢了……赢了我就把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给你!”
女孩脸涨的通红。
张尘还在犹豫要不要接下这个赌,不料那女的直接举剑冲了过来……
一招,两招……九招,招招剑劈,行云流水,飞雪随剑浪在女孩身边起舞,张尘只顾着躲避,根本无暇去还手。
十招!电光石火的那一刹那,就在自己打算放弃之际,不知怎的,自己突然无意识的抬手隔空一打,四周却是起了一阵大风,当是把女孩最外层的纱衣给吹飞了去,一本书“啪”的一声落到了雪地之上,女孩立刻傻在了原地。而自己则异常的清醒,拿出怀里小刀,一步冲向前,挥手取了女孩一缕头发,随手抄起了地上的书和花,抬头看着女孩通红的脸颊,得意的笑了笑。
“愿赌服输!”
自己转身便是跑走,只是依稀记得,风雪之中女孩在身后的大喊。
“你……你……你有种告诉我你叫什么!”
“姓张名尘,不陪你耍赖了,后会有期!”
天下大雪,自己只顾回去,再也没回头看那女孩一眼……
“喂!”老乞丐一颗石子砸来,正中张尘脑门,就见得他浑身一颤,立刻从回忆中醒了过来。
“看你刚才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哈哈,难不成是你看上那丫头了?”
张尘眉头一皱,道:“乱说什么,我都不认识她!咦?你认识她?”
老乞丐一笑,摇摇头道:“不认识。”
“那你跟我提她干嘛?”张尘瞅着老乞丐,后者老脸表情有点怪异。
“小子,听没听说过北冥殿。”三个字一出,却是让张尘一愣。
北冥殿,依北冥海而建,北部雪原上的庞然大物。
说起这北冥殿,着实有点耐人寻味。
当年北城有两个王府,一个叫天地,一个叫五象。这北冥殿殿主张桐,原本就是那天地王府的一个小管家。相传一日张桐的青梅竹马薰儿被天地王府的大少爷调戏,张桐当夜灌下一坛烈酒,借酒怒杀了那纨绔子弟,逃离了北城。
可老天弄人,谁知那时熏儿已怀上了张桐的孩子,张桐走投无路,只得带着薰儿四处漂泊。后那熏儿产下一女婴,却终是熬不住塞北的风刀子日夜吹挂,熏儿重病离世。张桐悲伤至极,在北原找了一颗大枯树,一边挖着雪一边大声哭泣,看着死去的妻子和怀中的孩子,他肝肠寸断,不料挖着挖着碰到一硬物,细细一看是一把冰蓝色的长剑。
那张桐悲由心生,举起长剑,对天长啸,一时北极发出闪光,电闪雷鸣。埋下妻子后,张桐便只身一人杀回北城,一边哭泣着一边砍杀了北城王府的兵卫,诛了王爷府上下,城中哭声飘荡十天十夜。
随后张桐离开北城,去了那北部雪原,建了一方势力,以其地处北极,取名北冥,又因取门太大取帮太散,便得一中间,于是叫作北冥殿。张桐当日所持寒铁宝剑,由于为张桐肝肠寸断时所发现之物,便得名“断肠”。
这张桐一战成名,事情传着传着便传到了中州各地,无数豪杰慕名而来,北冥殿势力便日益强大。不过数年,北冥殿便成了北部雪原上的一个庞然大物,而北冥殿的故事也成了北城人家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聊资。
可此时此刻,提起北冥殿,张尘再也没法像平常那样听故事一般随心附和两句,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阵阵的不安。
“知……知道啊,怎么了?”张尘回答的有些犹豫。
“哈哈。”老乞丐脸上顿时笑的跟一朵乍放的菊花一般,泛黄的牙齿一露,道:“你前几日招惹的那丫头,就是那北冥殿殿主的宝贝女儿,张媚。”
此话一出,张尘心头一沉,脸色僵硬片刻后,随即有些狐疑起来。
“你怎么知道……”张尘话刚脱口一半,却是戛然而止。
只见老乞丐诡异地笑了两嗓子,随即倒了倒烟枪,转了过身去,当是呼呼的打起了鼾。
张尘眉头紧锁,没再发问。
和陈七这老乞丐相处也有半年了,从张尘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他不是普通人。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中至人情世故,他都略知一二,与其说他是个落魄乞丐,他倒更像是个隐居的高人。如果是他这么说,那这消息应该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想到这里张尘眼眉低垂,嘴角泛起一抹自嘲,随手掏出了一本书,还有一块半透明的玉石。
深蓝色的书皮已经有些破旧,上面苍劲有力的几个墨水大字此刻散发着另类的寒意——北冥诀。
而那块半透明的玉石,依旧是几十年来那般的平静,借着惨淡的月光闪着光泽。这是张尘从小到大带在身上的物件,母亲告诉他,这是他父亲张浅人留在他身边的家传玉,能保佑他平安长大。
看着玉石,张尘眼角涌起了一丝光泽,顺着脸颊,划过了十多年来悲伤地经历。
“父亲?”张尘无奈的一笑,仰头躺了下去,举起那透明的玉石,透过它看着天上的明月,朦朦胧胧。
而他却没注意到,背对着自己的陈七,已经停止了鼾声,悄无声息的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