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正中午,烈日当头,荒坡子上一丝风也没有,热的人是心焦气躁。
张尘看着前面一干莽汉,皱着眉头丝毫没有感觉到满脸哗哗淌下的汗水。
想一想自己没在中州待多久,但对于崆峒论修这等事,张尘自然是有耳闻的。
所谓论修,便是集结天下正道修士,在一处地点共同比试修为,由此探讨人修为之极点,探讨不老不死的秘密。功法高深天下莫敌,七剑一出天地动摇,若除去蓬莱仙岛的隐士和东煌殿,这正道之中具有绝对地位的,恐怕就只有这崆峒剑宗了。
论修之事虽是有些像比武,但它却与比武不同。这比武大会一般有固定的年份间隔,有者一年一次,有者数年一次,可这论修,却是不定期的。
万物流转生生不息,天下也不会一直太平,这****一出,论修便会在崆峒召开,据说上一次崆峒论修,竟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崆峒论修?”张尘语气中满是怀疑,“你脑子没问题吧?如果崆峒真要召开论修,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张尘此话也不无道理,相传论修关系天下安危,伴随大凶之兆,若真的要论修,那乾坤之间肯定是要发生些什么变故。张尘虽在北域,但不代表消息不够灵通,若天下真有大事发生,那之前怎么可能一点耳风都没有?莫不是这些人想骗自己上崆峒,然后再耍什么花招?
张尘压低了眼瞅着打头的那个莽汉,细细打量了一番,道:“我劝你们别搞把戏,虽然我修为不高,但对付你们几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哦?是么?”那莽汉竟是嘿嘿一笑,让张尘倒是一愣。
“你笑什么?”张尘问道。
“我笑你不知情。”莽汉笑容一收,面色恢复坚毅,语气平和。
“哼!”张尘听完,也不啰嗦,挥着袖子抬手就是打了过去。
就见灰袍四周风尘转起,烈日下风暴声显得有那么几分炽热,手臂一挥变成了一道灰影,冲着莽汉的臂膀处就砸了过去,而莽汉竟是双眼一闭,体内玄气猛发,一道金光自脚底起,咔嚓一声双脚向下一陷,全身上下猛地一亮,身体就跟个铜钟似的,听得哐,刺啦接连的两声,张尘竟然是感到身子向后一飘,脚底不听使唤的向后划拉出了好几米,留下两道深深的土印子。
“你……”张尘摸了摸手臂,微微痛感传来,呆愕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怎么会……”
张尘满脸诧异,刚才那挥手一打,虽说没用多少力气,但那莽汉给人的感觉却是和之前大不相同,就刚才那金刚般的定力和体内莫名而出的浑厚玄气来看,张尘要是用了全力,就算能打倒这个人,自己也绝不会安然无恙。
难道说,这些人之前都在隐藏实力?既然如此,那又是为何?
张尘心里纳闷,拍了拍衣袍,随即向前走了两步,语气平和了几分,道:“刚才一击,放在镇子上那时,估计你已经装作被我打倒了吧?”
莽汉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即身子一转,背朝张尘道:“帮助恶人欺压无辜仅是出于无奈,我等苦衷恕不能告诉小兄弟,刚亏了小兄弟出手,那夫妇才能得救。一会那贼人肯定还会来寻我们,小兄弟和我们非亲非故,所以还是早点离去,少招惹点是非。”
言罢几个莽汉转身就要走。
“慢着!”
“嗯?”莽汉刚刚抬脚,张尘便是在身后一吼,他们便住下了足。
“小兄弟还有什么事么?”莽汉撇过头来,看着张尘问道。
“你们的私事我不想多管,但你刚才提起的崆峒论修,能否跟我详细说说?”
莽汉看着张尘,沉默了数息,道:“小兄弟若是不知情之人,那便不要再趟浑水了。”
“我要是非要知道呢?”张尘面色一变,死死的盯着莽汉,但身体四周却不见得有半分玄气的调动。
一时间再无人做声。
……
……
“你说你是自北域而来?”
“没错。”
“招式凌厉,玄气属风偏寒,虽然出剑时有那么几分刚烈,但就你的气技来判断,你是从那北冥殿来的吧?”
莽汉句句到位,不拖泥带水,张尘听罢,心里一沉,顿时对这莽汉增了几分佩服和警惕,没开口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若是如此,你那师兄此刻应该就在去崆峒论修的路上了。”
莽汉道完,话锋一转,语气竟然有些委婉起来。
“小兄弟来中州,却不知崆峒论修一事,可见你在你们北冥殿没有担任什么重要职位。你修为平平,即便是能打赢我,去了那估计也是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就算这样,你还是要知道这些事情?”
张尘看着莽汉,目光一动不动,荒坡子上旱风吹过,干燥至极,连张尘身后的王梦欣此时也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站到张尘身旁,一言不发。
“哎。”莽汉叹了口气,迈开步子走了回来,在张尘面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身后几个同伴刚想开口阻止,他却一手抬起,示意别人不要多言。
“小兄弟也是个有侠义之人,这般来那便告诉你吧。”
“崆峒论修是个什么东西,我想不用我多说了。而我要告诉你的,则是关于这次崆峒论的一些隐情。”
“隐情?”张尘皱了皱眉头。
“当今天下,修为至高接近仙人的,恐怕不超过五人,这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崆峒的绝心和我们东煌殿的殿主,东煌大人。”
“十几年前,皇室覆灭,绝心老者和东煌大人一者赞成皇室毁灭,一者执意要再立皇室,两人相约蓬莱一议,时隔半年,才各自归来。而这半年之中,在蓬莱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无人知晓。”
“绝心老者归崆峒后,建了飘渺阁,幽居自身,东煌殿下回来后,却是终日闭关,不问世事,两人再无争斗。可那时候,在我们东煌殿,便有了一个传言。东煌殿下夜中梦话,道过一句梦话。”
“什么梦话?”
“十数年后,天地谴,北斗现,谴天地,众生灭。”
“谴天地……众生灭……”
“那时我们都以为是东煌殿下日夜操劳之故,便没再过问,但十数年后的今天,这中州和南疆交接处,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张尘听罢,疑惑地摸了摸下巴,道。
“大事?”
“你可听说过四凶?”
张尘一愣,额头上不禁流下几丝汗。所谓四凶,便是上祖神话中祸害人家的四只天地凶神,相传这四凶无恶不作无所不能,吞天灭地称霸人间,后仙人不忍世间变成地狱,便用盘古斧将四凶肉体斩杀,灵魂封于大地之中,永世不得重见天日。而四凶的传说,也因此广布人间,流传于世世代代之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聊资。
倘若平时听到这个词,张尘也就当做是说笑一般,可此时看着莽汉脸上的惧色和忌惮,张尘心里莫名的生出了几分不安。
莽汉定了定神,嘴巴慢慢张开,单单吐了两个字。
“穷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