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毫可鉴的铜镜中映出林寒容貌,林寒对着铜镜仔细欣赏着‘自己’:镜中的‘自己’皮肤白皙,鼻子高耸挺拔,双唇菱角分明,只是眼睛周围黑里透红,红里带黑,跟国宝大熊猫着实有的一拼。
紫晴拿着牛角梳站在林寒身后,见林寒对着镜子一个劲的挤眉弄眼,丑态百出,轻启朱唇,嘴角微微上扬,不由的‘嗤嗤’笑了起来。紫晴右手拿着牛角梳轻轻蹭了蹭自己的瑶鼻,笑着说道;
“少爷是不是昨夜通宵夜读了?那黑眼圈过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散去。请少爷弯腰,低头。婢子给你束发。”
“哦”
林寒被紫晴猜透心事,老脸不由一红。刚才以为自己的眼上有眼屎,所以在洗脸的时候,用力的揉搓着自己的眼睛。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一对熊猫眼,瞬间变成了一对喝醉了的熊猫眼。林寒不敢再正视铜镜中的自己。听到紫晴的话后很自觉的脸面朝下,双眼紧闭,弯腰低头。
紫晴把林寒脖子后的头发向前梳理,待梳理通后。。她把右手放在头发根部,左手把散发紧紧的拧成发束,再把发束盘成发髻。右手取过一只白玉发簪,横在发髻根部。再把一顶用黑色纱罗制成的四方平定巾带在了林寒的头上。
“少爷,好了。婢子这就去厨房,把饭菜端来。”紫晴说完话,便一路小跑,直奔厨房。
林寒感觉紫晴已经走远,缓缓的睁开眼睛,往铜镜中一看,自己的双眼果然比刚才好了很多,不过眼圈周围还是淡淡的发黑。
再一看,自己的头上带着一顶四四方方的纱帽,乍一看,还真有点明朝文人儒士的风采。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林寒对着镜中的自己,一时心生感慨。
世上有才者很多,有能者很多,兼有才能者也很多。有能者必有才,有才者未必有能,有能也未必有用。很多读书人不能说无才,也不能说无能,但相当一部分就是无用,这恐怕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意思吧。
自己现在是个秀才,今年八月又要秋闱,希望自己能一举中第,成为举人,也不负前世‘自己’日夜苦读。至于自己这个书生身份,有用也好,无用也罢。做一个随遇而安,无欲无求之人,岂不是很好。
林寒后世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人,他没有那么多志向抱负,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家人幸福健康,至于钱吗,够用就好。
自己阴差阳错的来到大明,不知道自己父母妻儿现在是否为自己的悄然离开,而悲痛欲绝。林寒想到自己后世的亲人,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双眼也变的细润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在大明好好的活下去,或许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慰。‘将心比心’自己现在也有父母亲人,虽然自己是个西贝货,但是也要尽到‘为人子’的本分。
林寒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几株桃树。窗外的桃花都开了,满院姹紫嫣红,远远望去,好像朝霞跑到了地上。
桃花散发出的阵阵清香,沁人心脾,钻入林寒的鼻孔,使得林寒不由的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大地回春,万物复苏,一片欣欣向荣。林寒走出了东厢房,来到了小院之中。
林寒的大明生活,就从今天正式开始了。
林寒在院中来回踱步,欣赏着无边的春色。他走到桃树下,伸手抚摸着粉红色的花朵。那粉红色的桃花一朵紧挨一朵,挤满了整个枝头,它们像一群顽童,争先恐后地让人们来观赏自己的艳丽丰姿。
几滴未干的露珠,从花朵上滑落,顺着林寒的手,悄悄的流进了他的袖子里,但林寒却毫无察觉,只顾欣赏那千娇百媚的花朵,已然陶醉其中。
“寒儿”
正在那欣赏桃花的林寒,听见有人唤他,回头一看,便见一个妇人站在自己身后,正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
那妇人身穿一身淡白色长衣,虽然略显淡雅却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林寒认出这人便是自己的母亲张氏,他放下手中的桃花走到张氏面前。
“娘……”
张氏听到林寒开口说话,喜不自禁。她伸出右手抚摸着林寒的面庞,动情的说道:“哎,看到你平安无事,为娘的也就放心了。你大病初愈,不宜到处走动,以免着了风寒。寒儿,吃过早饭了?”张氏说完,便想夹着林寒的胳膊向屋里走去。
面对张氏的关心,林寒心中感到十分温暖。他冲着张氏微微笑了笑,双手握住张氏的双手,说道;
“娘,寒儿已经没事了,紫晴已经去端早饭了,一会就会送来。寒儿想在这院子里走走…………娘,你的眼睛怎么了?”说话间,林寒注意到张氏的眼,微微泛红,好像刚刚哭过。
张氏怕林寒看出自己刚才哭过,右手拿出手绢,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双眼。她不想让林寒知道,刚才她和他父亲林正祥拌嘴的事情。
“奥,方才来的路上,被风沙迷了眼睛,没事没事……”
“寒儿,今天天气不错,你吃过早饭后,不如去街上走走。天天在家读书,也不是个办法。你大病初愈,听娘的话,这几天就别读书了,好好放松一下。”
林寒来到大明后,还没有出去看看那花花世界。自己的母亲让自己出去走走,总比在房里不停的‘之乎者也’要强的多。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门了,要是再不出去走走,天天闷在家里的话,没准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犀利哥’那样的‘稀有才子’。
“娘,寒儿吃过早饭后,便去。娘,我们去屋里说话。”
“好”
林寒双手轻轻的搀着张氏的左臂,母子二人向屋里走去。就在此时,只听见身后有一人喊道:
“子清,子清。我来看你了……哈哈……”。
林寒和张氏回头一看,见一个与林寒年纪相仿的青年人,笑着朝两人走来。
那青年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脚穿一对磕瓜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折迭纸西川扇。
那青年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此人名叫安平字元生,是锦衣卫百户安乐群之子。安乐群字兴之,是林正祥的同僚。林正祥和安乐群同时进入锦衣卫,亲如兄弟,关系非同一般。两人常常一起外出公干,形影不离。去年安乐群便同林正祥一起去了黔州。
安平是林寒的发小,两人打小一起长大。他们同年出生,安平只比林寒晚出生几天。不过这位安平公子不同于林寒,对科举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只不过是个童生。安平最感兴趣的东西只有一样,就是美女。
安平说话幽默风趣,非常有女人缘,他所住的坊间,上至八十老母,下至刚刚会走的孩童,都爱与他说话聊天。安平虽然好色,但是却从不去那烟花柳巷之地。他喜欢的是那些待字闺中,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以及那些伺候大家闺秀的俏丫鬟。
“元生,你怎么来了?”林寒见清来人,正是自己好友安平,忙笑着说道。
安平一路笑着走至两人跟前,先是看了林寒一眼,接着对着张氏作揖道:
“元生,见过林伯母。”
“贤侄免礼。元生,怎么一大清早就来了?”
“回伯母,元生早上听说家父要与林伯父有事商议,便随家父一起来了。正好来看看子清的身子好了没有。”安平答道。
张氏听到安平话后,身子微微一怔,忙问道:
“元生,不知令父与你林伯父有何要事相商?”
“回伯母,元生不知。”
张氏听到安平的回答,心里有一点失落。心想安乐群和相公同在黔州公干,今日又有要事所商。莫非……不行我要去前堂,一探究竟。张氏想到这里,立刻对着安平说道:
“元生,等寒儿吃过早饭,你和他去街上逛逛。我这就去前堂给令父眉茶倒水。对了,我这有二两银子,你们呀就在外面吃午饭吧,不要回来了。”
张氏解下自己的荷包,拿出两锭银子递给了林寒,立马火急火燎的向前堂走去。
安平看着张氏慌慌张张的样子,对着林寒好奇的问道:
“子清,伯母怎么了?”
站在一旁的林寒也觉得张氏今天有点奇怪,若要是问他是什么原因,这个问题对于昨天刚到站的他似乎有点难度。林寒看了一眼安平那张比自己还帅的脸,不自觉的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也不知道,走元生,我们屋里说话。”
两人来到屋里,坐在圆桌跟前。安平把手中的折扇放在圆桌上,他环顾一周,见屋里只有他们二人,便凑到林寒身边,小声的说道;
“子清,看到你没有断气,我心里实在欢喜的很啊。呵呵。对了,子清。怎么没有看到紫晴?”
林寒坐在木凳上,差点被安平的这句话雷的坐在地上。这世界上有这样问候病人的吗?
林寒知道这是安平的一句玩笑话,自己也没有生气。他故作唉声叹气的样子,对着一脸坏笑的安平说道:
“哎,你我兄弟一场,我怎么忍心舍你而去。元生,你知道我今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是什么?”安平焦急的问道。
“我的愿望就是,等你寿终正寝的那天,我亲自为你穿上寿衣,再亲眼见你入土为安,再…………。”
安平本以为林寒愿望应该非常远大,毕竟他有功名在身,做的一手好八股。将来入仕为官那是很有可能的事。可当他听到“寿终正寝”四个字时,便明白林寒是在开开自己的玩笑,报复自己。安平赶忙站起来,对着林寒双手作揖道:
“打住,打住。小弟知错,望子清兄高抬贵嘴。大早晨说这些话,不太吉利。呵呵,不知紫晴她……她……”
“怎么你找她有事?”
“额……没事没事,呵呵……”安平见林寒和自己装傻充愣,尴尬的说道。
林寒看着在那坐立不安,左顾右盼的安平,哈哈大笑起来。他望向屋外,见紫晴正端着饭菜向屋里走来,扭头对安平说道:
“呢,她不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