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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东方,红树林。

这是一片枫树汇成的森林,十角和十二角的枫叶层层叠叠连在一起,整个森林染成了红色,如同熊熊烈火在燃烧。风吹过,树叶落下,覆盖着整个大地,填满了地面的泥泞和沟壑,大地也成了一片红色,却着实让人看不见前行的路。

“沙沙沙······”

一个男孩奔跑在森林深处,他的身上早已血迹斑斑,每每过处,灌木丛中的荆棘都会无情的划破他白皙的皮肤。他穿的灰色麻衣已经破旧不堪,腰间那条黑色的粗麻腰带也几近断裂,他的鞋已经落在枫叶丛中,无处可寻。可是他依旧坚定的向前奔跑,他的眼神锁在远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木阎,差一点就不能成为男子汉了。”他如期跑到领地,一位老人早已在此地等候多时,他的身后挤满了他的族人。木阎擦了擦留在手掌上的血印,然后单膝跪在老人面前,那是族里定下的规矩。不知从多少年前起,这古老的纳染族里就有这样的规矩,十六岁的男孩在生日的那天,在启明星升起的时刻绕着族里的领地跑一圈,在两颗太阳交汇的时刻,他必须抓紧时间走完应该走的路,只有这样,他才将会得到族人们的肯定,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永远得到天神的庇佑。

老人拄着手杖,沉默不语的站在原地。他的脸上早已布满了皱纹,岁月如同刻刀,一刀一刀无情的剥夺着他的生命,也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锦丝长袍,这是他一生最昂贵华丽的一件衣服,他只在节日盛典中才穿上它,他手里的手杖是族里代代相传的宝物。

相传在很久以前,第一代族长带领着他的族人踏足这片红枫林的时候,遇见一位美丽的少女,她身着七色绸服,横坐在一头火红色的牛背上。据说她带领着族人们走进了红枫林的深处,并为他们带来了肥美的食物和甘甜的泉水,直到有一天,她终于还是消失了,她只留下了一根手杖在族长的门前,没有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也没有人见到过她的离开。后来的人也都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真伪,连族长们也无法说清楚这个传说是不是真实的,只是那手杖真真切切的流传了下来,变成了纳染族的宝物。

有人说那少女是天上的仙女,有人说她是红枫林的守护神。故事太过遥远,远到快被人遗忘。

老人捋了捋半尺长的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看着这个叫木阎的男孩,他看着身前跪着的男孩,不停的提醒自己收敛心中的喜悦,注意自己的形象。记忆被拉回了很久以前,这个孩子已经成长的如同一头小牛般强壮,他也不再是个幼小的孩子了。

他把手杖提起,轻轻的敲放在木阎的左臂上,口中念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不过多时,手杖开始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分散开来,又慢慢聚在一起,包围着木阎的身体。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进行着,那淡蓝色的光芒仿佛化成了浓浓的云雾,很快淹没了男孩。突然,光芒变成了火焰的红色,老人皱了皱眉头,急忙停止了仪式。

“木阎,在太阳神的见证下,在天神的眷顾中,你已经成为了天神界一个真正的男人,更是我纳染族守护神中的一员。”老人眯着眼睛,收回了手杖。

族人们相继拥上前来,男人们敲着木阎的头和手臂,女人们拿出香喷喷的烤肉和果露。族人们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肉,一边喝着甘甜的果露,彼此嬉笑打闹。直到深夜,族人们才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大地才安静下来。

·····

木阎回到屋里,坐在床边,刚要躺下,却看见窗外的小山坡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老人眺望着森林的深处,不知在想着什么。月亮升起来,月光映照着他单薄的身体,仿佛顷刻之间,他便会倒下去,

“长老······”木阎急急的冲出去,为老人披上一件披风。

“木阎,已经十六年了!”长老回过神望着他,凝视着眼前这个水一般柔和的男孩,他的眼中总是淌着温柔,黑色的眸子里满是星辰的光。

那是十六年前的一个夜晚,夜里的月光如今夜一般明亮,族人们早已睡下,只有四周依稀可以听到几声虫鸣。突然,森林深处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红枫林所有的树木瞬间沙沙作响,枫叶瞬间全都发出红色的光,照亮了整个森林。长老带领着整个族里的男人走到森林深处,循着声音的源头,在一棵枫树下找到了一个男婴。他看着男婴黑色的头发和似水的眸子,甚是怜爱,于是收养了这个男婴,并将自己的一切都教给了他。他给他取名叫木阎,代表他是在树下被发现的。而“阎”这个字,代表了长老更深层的想法,他到处向族人炫耀他得到了神赐的孩子。那一晚太漫长,却是美好的,红枫林中的枫叶都散发着耀眼的红色光芒。他告诉他的族人们,那是天神的启示,这个未知的孩子将带给族人们带来永远的繁荣和安定。然而就在那一年,东方有了新的王,天上的星辰,也步入了新的轨迹。

“长老,今天的成年礼······”木阎欲言又止。

“木阎,你也发现了吗?”

“是的,暂且不说那红色的火光,看见长老的表情我就知道一切进行得并没有那么顺利。”木阎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眼神。

纳染族的成人礼,木阎不是第一次见到,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有无数族里人从孩子变成大人,他们在这仪式之后都结婚生子,过上了成年人的生活,礼仪之间的过程,他当然是知道的。纳染族的男人在接受洗礼的时候,淡蓝色的光芒会一直笼罩着他们,然后长老会用树叶上的露水洒在他们头顶。大约一刻钟后,淡蓝色的光芒就会逐渐消失,然后长老就会扶起他们,举起他们的右手,宣布他们正式成人。

“木阎,别想太多。你是红枫林的守护神赐给我们纳染族的礼物,你就是我的孩子,是我们的家人。”长老双手搭在木阎肩上,看着他的眼睛,眼神里露出无尽的慈爱。他的眼睛光亮的如同黑夜里的星辰,泛着蔚蓝色的光,温柔慈爱。

木阎埋着头,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这种现象,长老的话太神秘难懂,而且他知道长老也不打算告诉他更多,所以他知趣的住了口,不过他无法从白天的记忆中振作起来,当淡蓝色变成一团火红的时候,那火光是那么刺眼和挑衅,仿佛一头野兽正要将他吞噬殆尽,他感到害怕和无助,那种恐惧和不安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

时光飞逝,事情已经过了几个月,慢慢的也被人淡忘。木阎成人之后并没有像其他纳染族的男人一样过着正常的生活。虽然他俊秀的外表赢得了许多女子的爱慕,但是他没有像其他男子那样急着结婚生子,长老似乎有意阻止他与女子接触。他只叫木阎每天按照族里的画卷里的样子记天上的星辰。木阎生性比较孤僻,几乎不与外人接触,他从孩提时期就经常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几天几夜也不出门,除了长老以外,几乎没人和他有过过多的接触。纳染族的人们却对木阎很是照顾,他们从来不问长老为什么对这个孩子如此严厉。在他们心中,长老的做法都是为了整个族人。只是每每看见木阎从房门中出来,他们的心里还是充满了好奇。长老告诉族人们,他已经老了,他要在有生之年,将自己毕生所学教授给这个孩子,这个天神赐予的孩子。

木阎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纳染族人从上古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这片东方的红枫林中,世世代代依靠打猎为生,偶尔会用红枫林内一种矮枫树的叶子做一种绸缎布匹进贡给东方之主阿修罗王,剩下的布料则拿到东方首都梦阳城换些钱,添置些生活用品。矮枫树在天神界极其稀少,只在红枫林生长。每年春天的炎和日,两轮太阳日夜交合的那三日,纳染族的女人们就会一起去森林深处采集矮枫树的叶子,然后带回家用特制的水来灌溉,脱水晾干,再仔细抽出一根根肉眼难以辨认的丝线,用上大半年的时间编制。这样做好的布匹光泽细腻,白天能映出太阳的光辉,夜晚会泛出淡蓝色的点点星光,汇在一起,形成星河一般宏伟壮丽的景象。

相传在很久以前,阿修罗王巡视东方的时候途经红枫林,纳染族的长老无可供奉之物,险些因此丢了全族人的性命。幸得阿修罗王的佐臣迦叶的劝阻,纳染族才得以幸存,迦叶发现了矮枫树的存在,于是请求阿修罗王豁免了纳染族人,以每年进贡矮枫树枫叶制成的这种布匹来换得在东方的立足之地。

整个纳染族,只有长老才会星象之术,如今他让木阎拼命记住这些星位,所有人都看出长老的心思,木阎以后会继承他的位置,成为纳染族的新长老。

东方星辰三十三座,夜幕中最闪耀最显眼的一个星辰座叫破炎,它在东方夜空的最中间,由十七颗红色的星组成。传说每一个阿修罗王死后都会化成一棵金色的星,镶入星辰之中。其余三十二座星辰座称为天岚星,由耀虎、离云、幕魅等三十二颗星辰组成,象征着东方三十二个部族。木阎问过长老,纳染族的星辰在哪里。长老只是指着遥远到望不到边的夜幕一端,它叫木弥,因为离破炎辰座太远,几乎见不到半点光亮,悄悄的停留在东方夜幕的角落处,由三颗星组成。长老说其实本来有很多星,只是很多代长老都碌碌无为的过了一生,所以他们化成的星都没有亮光,历史上只有三位长老让纳染族有所成就,“恒西、水带,牙子·······”长老轻声念着他们的名字。

星象之术是最难以捉摸的学问,在这个宽广无边的天神界,每一个属地的星辰座都拥有不一样的变化和轮回,木阎每一日都很努力的铭记星辰变化,每当有新变数时他就会与长老讨论,从中得到新的知识和技巧。没有人能看清楚整个天神界的星象,包括至高无上的天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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