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的日子终于到来,时至盛夏,天空中的太阳毫不留情的炙烤着整个大地。
木阎背着行囊,脱下平日里穿着的那件华丽的长袍,换上了一件灰色的短衣,一路上路程颠簸,天气十分炎热,长袍已经不能穿在身上了,不过破海祭名义上也算是学术比赛,应该穿正式一点,所以木阎将长袍折叠好,放在行装里以备万一。阿合摩萨要来两匹快马,在寝室楼下示意木阎可以启程了。
木阎淡笑一声,骑马出行,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一点留恋也没有,甚至感觉自己有一点开心,可能这本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摆脱了生活的枷锁,现在的他就算去送死,也在内心感到一丝欣慰。
“木阎,等等我!”行至院门,木阎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远处迎来两个身影,苏甘和达罗亦骑着马向他奔来。
苏甘今日格外美丽,上身着了一件淡红色的荷叶裙,并不张扬的褶皱衬得她越发的美艳,她已去掉了平日那些繁琐的朱钗发饰,手里提了一把镶玉的细剑,插在上好牛皮制成的剑鞘里,上面点缀了一些细小的宝石。剑柄上是一轮弯月,伴着水波的纹样,腰间亦有一把精致的银色匕首。她身后的马背上装着两个鼓鼓的行囊,看模样是准备出远门。她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显得英姿飒爽。
在她身后,那个一袭白衣的少年,正勒着马缰,直直的看着木阎,他的眼神中,尽是笑意,仿佛夏日夜里一弯星星点点的湖水。他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马,一把月牙型的战刀绑在腰间。
“木阎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居然打算抛下我一个人到东南方去玩。”达罗策马前行,停在木阎身前,弯腰下马,语言还是往日那般俏皮风趣。
“你们······”
“我们什么?你以为我真的会在关键时刻抛下兄弟自己一边去凉快啊?你也太小看咱们勿日族的人了,这段时间你忙着修炼,我也没闲着,现在我对自己的力量还是很有信心的,也想去东南方玩,当了兄弟那么久了,你可不能一个人走。”达罗的模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破海祭是个惨烈的战场,但是那里也有让自己快速提升的平台。达罗本意是不相信那传说中的角斗场会有多惨的,毕竟是学生之间的较量,老师们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木阎,你就让我们和你一起去吧。”苏甘比起达罗语气里倒是多了几分严肃,“其实,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太任性才给你惹了这么大麻烦,我想替你分担一点。”苏甘可没有达罗想的那么单纯,她深知这次前去东南方的凶险,不过面对自己父王做出如此决绝的事,她无论如何都要和木阎一起承担。
木阎不说话,他犹豫着怎么把苏甘劝服回去。苏甘见状,赶紧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达罗。
“公主殿下身为王族,龙众族自然会以礼相待,总不敢太过鲁莽,她和我们同去会为我们省下很多麻烦。你的专长是蒂裟,我刚好主修索袈,能弥补你的不足。”达罗边说边指了指背上的战刀,“而且,这次比赛本来就凶险万分,何况比赛的时候要求是两个人一组,你一个人前去,就算有通天的神通,你也变不出来像我这样有本事又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双拳难敌四手。你说是不是该让我们和你同去?”达罗这番话实在让木阎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木阎无奈的看着随行的阿合摩萨。阿合摩萨心领神会,将手中的马缰递给木阎,下马向苏甘行礼。
“请问公主殿下,您这次前来随行,王可知道?”
“当然知道。”苏甘立刻回答道。
阿合摩萨一愣,他实在想不到阿修罗王居然会这样纵容苏甘。这不是摆明了让自己的女儿去送死吗?苏甘的能力阿合摩萨还是知道的,她虽然是阿修罗王的女儿,但是她不是真血,没有继承王的力量,在蒂裟的修炼中也并不出众,所以王应该不会答应她一起去的。不过当今的王也甚为强势,他可能只是叫苏甘去东南方看着木阎死去,然后用他的生命来提醒苏甘不要胡来,这是一种手段,效果也绝对很好。
“真的?王真的让您跟我们一起走?”
“那还有假?”苏甘将手伸进腰间,取下一块令牌递给阿合摩萨,“有此物作证,见此物如见王君。”
“嗯,好吧。”他支吾着点了点头,不敢违抗,他哪里敢去接那样贵重的东西,那可是阿修罗王的王令,整个东方也不足三块,在天神界各处都能使用王的特权,“公主殿下,此行并非为了玩乐,为了您的安全,还请公主殿下委屈一段时日,一切听从我的安排。”阿合摩萨补充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一切依你就是。我们还是快些上路吧,不然天就黑了。”苏甘显然并没有把阿合摩萨的话放在心上,只要能同行,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
毒辣的太阳终于下山,夕阳的余晖照耀在木阎一行人身上,他们此刻在一个小山坡落脚。
清风徐来,把白昼带来的热气一扫而空,星辰也慢慢铺满了整个夜空。
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阿合摩萨却久久不能入眠。他独自爬起来,一个人悄悄到了山顶。虽然已是盛夏,但夜里的风却是非常凉爽,时时夹着青草的清香,四周虫鸣阵阵,使得夜里又不至于太冷清寂寞。阿合摩萨嘴里哼着常人听不懂的曲子,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结。
“老师······”身后传来的声音把阿合摩萨从遥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达罗,过来坐下吧。”阿合摩萨往旁边挪了挪,示意达罗坐在他旁边。
“老师您认得我?”达罗的语气里充满了惊讶。算来阿合摩萨在卡塔学院的学生也近三百余人,达罗的成绩并不算好,阿合摩萨居然能认出他来。
“勿日族和我早就是老交情了,你的父亲和兄弟我都认识,算起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而且你又是我的学生,你来学院报到的第一天,我看见你那一身白色的穿着和你手臂上的图腾就知道你是谁了。”
“老师果然见多识广。”
“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勿日族是战斗一族,世世代代战功显赫,你怎么会和木阎在一起的?”当日看见木阎和达罗一起出现在食堂里的时候,阿合摩萨就一直充满了疑惑。
“我们住在一个寝室里。一年的时间足以让我们彼此熟悉了。”
“其实,这趟浑水,你真的不应该趟进来。”阿合摩萨无奈的叹息,“勿日族的男人都以战死沙场为荣,这也是你们心中该有的归宿。”
达罗有些吃惊,勿日族的子孙最后都必须死在战场上,这样的族训他从来都没有对外人提过,包括木阎都不知道,可是阿合摩萨对他的一切却了如指掌。他印象中的阿合摩萨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是一个十分不正经的老头,每次上课完全都不按课本上的内容授课,训练场上还常常迟到,把一堆学员晾在一边。可是因为他上课十分幽默,总能让他的学生在欢笑中记住所有应该掌握的东西,而且印象深刻,所以他从来都不会把认真这样的词语和阿合摩萨联系在一起。
“这一次行动,绝对少不了我。”达罗把手中的战刀横放在膝盖上,坚决的说:“我一定要去助木阎兄一臂之力,因为他是我的兄弟,在我们勿日族人的信仰里,兄弟之间的情谊,可是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而且,我可不想让木阎兄一个人出风头,家父远在东方的边疆,虽然没有请示他,不过我敢肯定,他一定也会赞许我的做法的。”
“年轻人有这种意识也很难得,不过苏甘公主乃千金之躯,实在是不应该参与到这场战斗中来,之前的事情本来就已让大家猜测纷纷,如今她又跟着木阎,若是她有丝毫不测,我们如何向王交代。”阿合摩萨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苏甘公主生性骄纵,一定不会听我们的话。与其如此,不如随她吧,她不是王的真血继承人,没必要将事情想的那么严重,我们一路多照顾照顾她,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阿合摩萨的眉头皱得更紧,不过他也只好随着身边的年轻人所说的那样想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总不能想太多,去东南方的路还很长,这几个孩子还需要他的守护。阿合摩萨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空无边际的天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