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挣开它啊!”
“缠的不是你!怎么挣啊!”顾玄用手使劲掐着那墨绿色的触手,这时,他才发现,那些绿色的液体不是从怪物触手里流出来的,而是一层海藻附着在上面,因为反复摩擦才流出了汁液。
那触手直接把顾玄拖了出去,顾玄飞旋着看见明晃晃的日光又刺进了他的眼睛,他被触手从船舱又拖到了甲板上。
“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一只巨大的乌贼正趴在甲板上,全身散发着海腥味,它的触手打破甲板,直接渗进船舱,这乌贼巨大无比,像一座小山一样时时带给这艘船巨大的震荡。
“这肯定是某个人把它从海里转移到这里来的!”鹤一翁说。
“把它移到这里来干什么!那么大蘸酱吃啊?”此时那只乌贼还在拼命摇晃,只是抓它的触手明显力度小了很多。
“是你蘸酱吃它,还是它一口吃了你!”鹤一翁吼道:“到现在还贫嘴!你看它的眼睛!明显不是在注意你!”
顾玄吃痛看向乌贼,只见那只乌贼黑漆漆的眼珠使劲转动,嘴里“呼哧呼哧”吐着墨汁,把整个甲板吐得一片狼藉。
“它这是?”
“这是一只海乌贼,”现在乌贼力气越来越小了,顾玄用手抹了一把被乌贼喷了一脸的墨汁,感觉自己即将可以摆脱它的触手了,这时鹤一翁开始说道:“我想那个施展转移之术的人一定是在深海里把它抓了上来,然后通过时空交错,把它直接转到船上,受了惊的乌贼一定会愤怒的攻击它所遇到的任何东西,本来乌贼就可以跳出水面,拥有极强的韧性,不过施这个术的人一定是个外家子,乌贼离了水,还能活多久?你看它正在吐的墨汁,量是不是越来越小了。这就说明这只乌贼已经缺氧十分严重了。等下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它自己也会死的。”
果然,乌贼的墨汁越吐越少,它的眼睛也渐渐暗淡失去了颜色,再过一会儿,这艘船上将会躺着一具巨大的乌贼尸体了。
顾玄轻松从渐松的触手里挣脱了出来,他的全身都火辣辣的疼,那些绿色的海藻上沾了不少海里的寄生虫,此时都正顺着他的血,趴在他的皮肤上活动。顾玄只能用手一个个把它们从身上拍了下来。
顾玄踢了那触手一脚,乌贼已经吐不出来墨汁了,只是在大口大口吐着白沫。
“我们赶紧下去接着找东西吧。”顾玄说道。
“我突然在想,能施展转移之术的人,怎么会那么清楚我们的行踪?”鹤一翁突然说道:“顾老弟,我们刚刚上船,就遭到了乌贼的袭击。虽说有惊无险,但是能施展这个术的人,怎么会这么可笑,从深海里拉出一只乌贼打我们一顿?他难道身怀绝技,却耗费精力施法,拿我们开涮?”
“你是说?”顾玄若有所思。
“一定是你四叔在捣鬼。”鹤一翁静静的说道。
“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鹤一翁说:“我说过,十年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你不愿意相信我也没办法,只是,这是我们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合理解释。”
“为什么你一定要怀疑他!你才不过见了他一面!”
“我可以怀疑任何现在威胁你的存在,对你而言,他是你亲人,是你四叔,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用双腿走路的动物,懂吗?”鹤一翁说道:“就算你再不信我,我也会告诉你,你的四叔一定要有问题!我从未见过有人有像他那样的眼神,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他看你时的眼神深邃得让我害怕!”
“眼神算什么!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你相信有什么用?那我现在问你,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有人会在我们周围,用法术设计你,却不取你性命!?”
顾玄立在那里望着庞大的乌贼,哑口无言,此时的乌贼彻底断了气,脑袋萎缩在甲板上,不断从里面流出一滩漆黑的墨水。
“我来告诉你!”鹤一翁说道:“他不想你再靠近这艘船了,这艘船上一定有一个他想守住的秘密!但是,杀你他下不去手,所以他只能处处阻挠你!”
顾玄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突然脑海里闪过在船舱里,四叔那冰冷得凝霜的眼神,难道,四叔真的瞒了他一些事情?还是,现在在岛上的,根本就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四叔?
“但你说得也不成立,如果他不想我靠近船,他可以直接和我交换工作,我可以去南坡寻找木材啊!”
“我想,他是在测试你。”
“测试我什么?”
“测试你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很显然,在我的帮助下,你没有中幻术那关,但是在第二关,在面对乌贼的时候,你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行为来保护自己。所以,我在想,他是在测试你,而且,他现在一定正在一个角落里正看着你。”
顾玄心里一紧,正想环顾四周,寻找他四叔的身影,却被鹤一翁及时喝住了:“千万别转头,他现在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才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行动,你现在贸然转头,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赶紧离开这艘船。”
顾玄假装慌乱的跳下船,顺着小岛,找到一条小溪,舒舒服服洗了个冷水澡。“照你说的,我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不知道是你还有什么价值,还是血缘关系。你四叔现在显然并不想杀你,这是你唯一应该值得庆幸的。”
顾玄撩了一把水冲了一把脸,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想了,今天一天发生太多事了。”
“活着本来就很累,但你要像我一样死了,你会发现,你会更累。”鹤一翁打着哈欠说道:“本来我都死了,安安静静的在人间飘着倒也不错,但是我错了,人一旦死了,更累,心里总有一股不甘心在作祟。”
“不甘心什么?”
“太多了。我活了四百七十岁,一把年纪了,说来惭愧,一个老婆也没有,就连世间女人都没见过几面。我年轻时,在师傅管教下,静心养性,在深山里修炼,从不近女色,也没那个机会;后来师傅老了,我又奉命出去在世界各蛮野之地寻宝搜珍,除了同门师兄弟,就连个身边说话的人都没有。后来,釜山一事,我被麒麟火烧死了,临死前这股子不甘心都存我脑子里了,我以为我元婴肯定不再了,没想到阴差阳错,我元婴存了下来,现在留在我脑子里的,除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就是这些不甘心的事情了。你说,我能不累吗?”
“那要是你现在有机会活过来,你最想干什么?”顾玄听着也是唏嘘不已。
“现在啊要是能活过来,第一件事,赶紧娶个媳妇,传宗接代啊!”
鹤一翁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之前紧张压抑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不少。
“等下回去我要怎么跟他说?”顾玄望了望西下的夕阳,棕榈树的影子斜斜的倒映在溪水里,不知道是天气原因还是什么,他感到有些后怕。万一鹤一翁讲的都是事实,他要怎么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
“你回去就告诉他,船已经被浪潮打回海里了,反正你回去之后,第二天醒来,涨潮的海水就会把这艘破船打回海里去了。到时候,你们随便找点容器从这溪水里打点淡水拿回去用就好了。如果刚刚真是你四叔所为,你随便说什么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想很有可能的是,对他来说,你还有利用的价值。”
“你能不能不说的这么势利?”顾玄说道:“如果不是他所为,我们这样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而且,你现在也只是推测是我四叔干的这些事,或许是我父亲派人来接我回去,顺便测试一下我的武功修行也未可知啊!”
“我们现在只是在分析,”鹤一翁翻了下白眼接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认为你四叔有问题吗?刚开始我总是察觉他哪里不对劲,直到刚刚那只乌贼的死,我才注意到一些事情的微妙。”
“我四叔,他哪里不对劲?”顾玄听后心里咯噔一响。
“刚开始我说不上来,只感觉你四叔绝非一个正常人,后来我察觉到他的身上总有一股非常强烈的戾气,这种戾气隐藏的很深,却又总是反复出现在他的眼神里,所以,我才觉得你的四叔肯定不是一个正常习武的人,这种戾气一个凡人就是修炼再久修炼到走火入魔也不会出现这么多的,因为它实在是太难以控制了。但是你四叔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戾气,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的人类。不仅如此,我也发现,他的身上,阴气也很重,我想很有可能,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他杀了很多人,或者身上沾了很多鲜血,才会这样。你一介凡夫俗体,自然感受不到这些微妙之处,而我现在,神游物外,可以很明显看到这一点。你是没有仔细看过他的眼神,在你和他见面后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仔细观察了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抬头和言语。我注意到,每次你的视野不在他身上时,他看你的眼神,几次都迸发出要置你于死地的念头,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种戾气又会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声无息。所以,有几次,我也怀疑是不是我看花了眼。但是,刚刚你受难一系列行为,更让我直观的感觉到,你四叔绝对有问题!”
“纵使你这样说,我也觉得我四叔,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起码,他还没有害我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还有用吧。”鹤一翁讪讪一笑,“顾老弟,你说我们现在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四叔是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我赢了呢?”
“你赢了你会活下来,重获亲情,我也会因为我的多疑向你道歉。但如果你输了,我希望你你能够答应我一个条件。当然,这个条件一定会是你可以完成的事情。”
“这么说来,不管赌输赌赢,最后吃亏的还是我咯!”
“不能这么说,如果顾老弟你对你四叔有绝对的信心,你又何惧有我的赌局,老夫玉口一开,一诺千金,更何况我生前从未给别人道过歉,如果你赢了,我会真心诚意对你鞠三个躬的。”
“听起来好像不错,”顾玄笑着说道:“我就跟你赌这一局。只是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方法去验证这件事。”
“这件事老夫早有打算。”鹤一翁胸有成竹的说道,细细的计划一字不漏的讲给了顾玄。“好,就依你所言,我们晚上就知道谁对谁错了,不过不用多想,肯定是你错了。”
此时天色将晚,几颗残星悄悄从夜色中漏了出来,微微的闪着光亮。顾玄从水里站了起来,用外衣擦干身子,穿上贴身的衬衣,开始往回走。
“但愿是我多虑,”鹤一翁捋着胡须说道:“不过,顾老弟,今夜你可不要贪睡啊,一定要打起十二分注意力啊。”
“放心吧,真人,我心里有数。”
顾玄心里默默想着,四叔啊,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