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有什么不能说的。”她的语气温婉如玉,缓缓说道。
“奴婢知道小姐骁勇善战,可是..打打杀杀毕竟是男人家的事,咱们女人不应该在战场上争得你死我活,小姐已经及箳,再过几年便要嫁人的,实在不应该再继续待在战场上。”冰清边说边瞅着她的脸色,确认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才继续说着。
“小姐,也不要不爱听奴婢这话,奴婢们比不了小姐,小姐以后定是王家贵族子弟踏破门槛来提亲的,谁不知道咱们小姐的阿玛是当朝的王爷,这些话原本不必奴婢来说,只是小姐生来命苦,夫人走的早,小姐又喜爱刀枪,奴婢实在是怕小姐日后的贤良名声,所以今日斗胆说这一番话。”冰清说到最后眼里竟有了泪花,真情灼灼,教她心头一暖。
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竟是这样的,这样的女汉子形象实在是与她不符,可是细细想来也一定是有原因的,幼年丧母,日子定然不好过,这样的性格也是情理之中。
“我知道。”她转开话题,自己一定不会是一个只喜刀枪的女子,她要了解这个身体的家世。“冰清,我额娘去世,家里是有其他姨娘吗?”她试探性的问道,这样性格的女子,实在是不由得让人想着幼年的时光。
“奴婢也是听府上的嬷嬷们说的,夫人没了第二年,老爷就又续弦了,也就是现在的二姨娘,之后老爷又相继纳了几房小妾,但是正房之位一直是空着的,府里的下人们都说老爷长情呢!”
长情?未必吧,是怕自己这个汉子女儿长大后不好交代。
她脑子里慢慢的想出一幅画面:一个手拿利刃的女子逼着她阿玛将正房之位空出来,阿玛无奈只得忍着,想到这里她不禁笑出了声,自己也真是够了,竟然这样想自己未来的阿玛。
“小姐,你笑什么?难道是奴婢说的不对?”冰清疑惑的看向她。
“不是,不是,刚刚你说到哪了?”她忙收回思绪,问道。
“小姐,刚刚说到二姨娘了。”
“那这个姨娘怎么样?”
“二姨娘怎么说呢,在老爷在的时候,对下人特别好,面子上也规规矩矩的,当老爷走了,就开始苛刻鞭打那些不顺她意的下人,而且对其他几房姨娘也不好,常常找茬。”
原来是这样,也难怪,谁不想在府上一花独秀,只是这么多年没被扶正,里面个中缘由除了自己的阿玛以外,想必剩下的几位姨娘也是极力阻止。
“哦,那我现在在咱们的驻扎地中是什么职位?带兵女将军?”她撇开刚刚家里的话题,害怕冰清一直说个没完。
“小姐,你不是真的想当女将军吧,你忘了?咱们易家部落是不许女子从事官职的,而且这次出来,小姐还没有和老爷打过招呼。”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她惊讶的看着冰清,实在想象不到这个身体的主人到底是有多凶悍。
“恩,其实也不全是,彬帅带你出来的。因为害怕老爷不允便没有告诉老爷。”冰清目光低垂,踌躇着说道。
“哦,彬帅与我很亲近吗?这般护我?”她漫不经心的说道,眼睛却瞟向冰清的脸。
能碰到一个和自己爱人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是福还是祸?
“小姐!彬帅与你从小一同长大,打小有姨娘们欺负你,彬帅就护你周全,对小姐可是真的好呢。”冰清说着,一脸的陶醉,她看着冰清那样花痴的表情,不禁莞尔一笑。
冰清注意到她的表情,不禁问道:“小姐,奴婢说的不对吗?她们都说小姐与彬帅可是..”冰清故意咳嗽着,没有继续说下去,一脸的坏相。
她看着冰清说道:“当真?”她忘记自己现在所在的社会是不许女子这样丝毫不掩藏。
话一出口就立刻后悔了,说这样的话不是表明自己对他想入非非吗。
“当然是真的了,小姐与彬帅自小的情谊奴婢当然看在眼里。”
她在这边和冰清聊着,殊不知在平阳王府却发生了影响她一生的大事。
平阳王府:
夕阳西下,院子里的梧桐树在一样的映射下拉着长长的影子覆盖着平阳王府的半个小院,郁郁葱葱的后花园蜂飞蝶涌,一派生机。
平阳王躺在梧桐树下的睡椅上,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照向他苍老的面庞,微眯双眼,脑海里浮现的是大汗对他说的一番话:
“老弟呀,如今咱们易家部落虽是较其他部落势力大,可是中原的完颜朝仍旧是中原之霸,五大部落虽然都在中原外面壮大但是仍旧不能与中原抗衡,如今完颜新帝刚刚登基,正是我们与完颜朝结交的好时候。”
“那大汗是要称臣?万万不可呀!”
“当然不会,我们可以联姻。”
“联姻是好主意,只是大汗可有中意的女子?”
“本汗想的是要自己的公主,无奈膝下无女,让大臣之女前去联姻又显得不够诚意,所以本汗想着若是宗室女子封了公主嫁过去,既可以显得庄重诚意,又是宗室女子,于我们终究是一条心的,本汗只有你一个弟弟,所以……”
“大汗思虑周全,只是臣弟的长女静儿生性泼辣,实在不宜远嫁,但是二女儿雯儿年纪尚小,不能担此重任,还请大汗明示。”
“静儿是有些活泼,但是生性善良,就她去吧。“
活泼?哪里是活泼!
想着大汗的话,平阳王不由得陷入沉思。
自己膝下女儿虽多,可是哪个不是自己的心头肉,二女儿易雯,三女儿易清,四女儿易槿,五女儿易悦。
静儿,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然而性烈,不讨自己欢心,有时候竟然会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女儿。
可是素娘。
唉,他长叹一声,眼神涣散,伸手抓着梧桐树上凋零的叶子。
该放下了!梧桐树尚且知道去旧存新,何况是自己。夫人之位空余十几年,自己也是时候放下以前,接受自己的未来。
他缓缓从睡椅上坐起,朝大堂内走去,神色冷静,看不出是喜是悲。
“去把二姨娘叫来。”他语气冷淡对旁边的丫鬟说道。
“是!”那丫鬟领命走向屋外。
须臾片刻,还没有看到人就听得一阵笑声传来。
“王爷这么着急叫奴家来干什么?我还在和妹妹们玩骰子呢。”约摸三十多岁的女子撒娇道。
这女子美则美,只是太过妖艳。
一袭青衣小衫,半隐半遮,红色流苏紧身锻将身材显露的恰到好处。
“我叫你来商量些事情。”平阳王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说道。
看到王爷神色如此正经,那妇人也不敢造次,稳稳地坐在旁边,屏气凝神。开口问道:“王爷,可有什么事?”
她拿起茶壶替王爷倒茶,茶水里的热气慢慢升腾,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恰到好处,烟雾徐徐上升,最终消失殆尽。
王爷这样凝重的神色,多少年没有显露出来了心下隐隐担心。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平阳王说着将手里的圣旨放在桌子上。
金黄色的圣旨,一向都是那样的神圣,神圣的让人渴望又不可及。
她慢慢的伸出犹如皓月的手腕,拿起桌子上的圣旨,神色由最初的担忧渐渐转为欣喜。
当然只能是暗暗欣喜。
她神色立刻端正,试探地问道:“那依王爷之意是……”
“静儿是长女,自然是不可推脱。”平阳王机械的说着,不觉已经走过了多少年,昔日如墨一般的长发现在也已经有些许白点,流露出莫名的悲伤。
“嗯,静儿是长女,该由她去。”那妇人说着,神色却是放松许多,身子略松了松,正准备抿一口茶,看到平阳王额头上的皱纹,悲伤的眼睛,知道王爷还是想起了易静的额娘,立刻安慰道:“王爷,不要太过伤怀,往事不复。”
“还好有你,婉月,这十多年我都没有给你一个正室的名分,等静儿远嫁,我就给你正室之位。”平阳王说着,眼中的悲伤神色被深深隐藏,心底涌起一阵感动。
当年五王夺嫡,自己被伤的奄奄一息,势力无存,还好是婉月不顾一切,嫁与他,才让婉月之兄帮平阳王保住性命。
“不如将静儿叫来一起商量商量,也让她有个准备。”平阳王说道。
“老爷,不如等几天再说此时,静儿她……”婉月姨娘吞吞吐吐的说着,可是却又故意这样,惹得平阳王急切的问:“静儿怎么了?”
婉月姨娘赶忙跪下,假装拭泪道:“王爷,静儿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这做姨娘的平日里是管也不敢管的,重话不敢说一句,重活不让做一下,生怕别的人说一句我亏待静儿。”
“简直无法无天了,我看她是越来越不把我,把这个家放在眼里了!”平阳王说道。面部扭曲,显然是极其生气。
“王爷,你也不要怪静儿,都是我不好,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那妇人说着哭的愈加厉害。
“婉月,你不要自责,原本就是这个逆女不孝,不知足!”平阳王走过去抱着婉月,生气之意益发加重。
“把小姐房里的奴婢都叫过来,我一个一个问!”平阳王语气凌厉,侧头向站在一旁婉月的贴身丫鬟香玉喊道。
“是!”香玉面上带着压制不住的喜色,答应着出去。须臾片刻,人已带到,黑压压的跪了一屋子。
“说!小姐是你们谁放出去的?一个个的都是饭桶吗?”平阳王质问着。
年长的老妪略抬起头说道:“老爷,小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奴婢们都是扯着嗓子劝的,怎么也没有用。”
“胡说,明明是你们看不好大小姐,倒在这里说起大小姐的坏话,秋慧嬷嬷,不要以为你是大小姐的乳母就倚老卖老。”婉月姨娘说着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嬷嬷。
“好了,婉月,我知道你疼她,可是今日之事,我是断断不会饶了她的,都是及箳之年了,一点规矩都不懂,当真是丢了我平阳王的脸!”平阳王说道,火气不减一分。
婉月姨娘的话虽句句是为大小姐,可是又句句挑弄着平阳王的愤怒。
“二姨娘不用摆着脸装好人,这平阳王府哪一位不知道你是巴巴儿的盼着大小姐这个位置,好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嫡女,平日里欺负我们小姐是没娘的孩子也就罢了,现在反倒落尽下石,就不怕良心不受用吗?”跪在秋慧嬷嬷旁边的一个小丫鬟涨红脸说着,显然已经听说了此事,语气恐惧怯懦但是却字字如石砸向婉月夫人这惺惺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