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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店小二听到他说了个“请”字,更猜测他的身份不凡,忙说道:“既是这样,那小人可就多嘴了。事情是这样的,据说前不久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大盗,这个老爹您恐怕也知道吧?”

梁少峰脸色一沉,道:“你只管说你知道的,管你老爹我知不知道!”

那店小二连忙点头道:“是,是。据说那大盗形如鬼魅,短短一两年里就屡屡在江湖上作案,他作案前都有个规矩,他会先告诉要被盗的人家他何时会来盗取什么东西,然后不管那家人怎样防备,他都总能将东西成功地盗走。更可怕的是,在他这两年做的这许多案子中,竟没人见到过他的真面目,据那些老江湖说,他的身段手法很像五十年前猖獗一时的那个飞蝠怪盗,想不到消失这么多年后竟又会重出江湖了。”店小二说到这里很适时地发出了一声慨叹,梁少峰也点了点头,道:“你对这个飞蝠怪盗又知道多少?”

店小二笑了笑道:“这个小的可就真不知道了,只听说好像从前是个什么追风什么的。”

“追风堂?”梁少峰惊讶地问了一句。

那店小二忙点头道:“对,对,就是追风堂!还是老爹您见多识广!”

梁少峰心里一紧,想不到在这里也能听到追风堂的名声。他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

那店小二则继续说道:“前不久镇上郭家的商行就收到了这大盗要来盗一万两银子的消息,而且指明是昨天要来盗的,所以蓝三爷昨晚上带着人好生地守了整夜,可那大盗却又没来。”

梁少峰点了点头道:“你就知道这些?”

店小二道:“是的,老爹,全部就这些了。想必老爹您也是受郭家之请前来助阵的吧?”

梁少峰却轻轻笑了笑道:“这个你别管!今天你老爹来得紧了,没带银子,明儿你到郭家来取吧!”梁少峰见他对郭家甚是敬畏,又一再以为自己是郭家的人,便这样糊弄了他一下。

谁知那店小二一听之下,更是恭谨地说道:“老爹,您既是郭家的人,我们又敢要老爹您的钱呢?本店的掌柜原就是郭家的人,所以老爹你们来就只管吃,都不用给钱的。”

“那好,”梁少峰笑着说了一句,又喝了碗酒道:“你去给你的掌柜说吧,老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他轻轻一跃便已跃到三丈外的门外去了。

店小二呆呆地看着他所露的这一手,哪里还记得去给掌柜的说,反正这些人都是掌柜的朋友,又不是自己的朋友,只怕自己话多了还会惹掌柜不高兴。

梁少峰走出酒店,向人打听好了郭家商行的所在,就在一处不远的树荫下舒服地睡了一觉。直到更鼓声渐渐响起,他听得分明,已经是四更天了,他才一骨碌地坐了起来,爬到头顶那棵大树上静静地坐着,像一个多情的赏月者一样,呆呆地看着那已没有光亮的月色出神。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他看到一个黑影倏地一下便闪进了郭家商行里,那人动作虽快,但他却看得甚是清楚。他心中一喜道:嘿嘿,你还是来了!

不多时,那黑影便又轻轻地从屋顶奔了出来,郭家内院却仍然很安静,看来又没有人发现,除了躲在一旁静静旁观的梁少峰。

那黑影从郭家出来后,果真身形如鬼魅般地向镇外奔去,梁少峰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他也想瞧瞧这追风堂的老前辈到底是什么样儿。

一路跟去,他只发现眼前那黑影身着黑色披风,纵跃腾挪之际,果真如一只蝙蝠一般,他心想:也难怪别人会叫他飞蝠怪盗。跟着那黑影奔行了一段距离后,他发现那人使的确是独步清风的轻功无疑,游走于天地之间,大有足不点地之功,而且比之以前的他那真有天壤之别,但是和现在的他比起来,却又逊色了不少。梁少峰不禁开始有了一丝怀疑:这人的轻功虽然厉害,但也不至于令江湖中人无法企及呀,那他又凭着什么能让自己从没失手过呢?

两人一前一后奔行不多久便已走出了镇子,突然前面那人忽快忽慢时而向东时而向西地奔行起来,梁少峰也赶紧加快步法。镇外的景象渐渐地变得荒凉,努力了一晚上,梁少峰可不想就这么将他给跟没了,他逐渐加快步法,渐渐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段。但是随着两人前后距离越来越短,梁少峰竟惊讶地闻到了淡淡的胭脂的香气。梁少峰赶紧机警地仔细又打量了一下前面的那个黑影,一时间大脑里竟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时,两人已经奔行到了一个破庙前,只见前面那黑影突然闪进了破庙里,梁少峰也赶紧轻巧地跟了过去,躯壳一闪便纵到了庙外耸立着的一棵大树上。他赶紧向庙内张去,只见那人直直地站在破庙的内院里,正好背对着梁少峰。正在梁少峰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时,那人却开口说道:“你老跟着我干嘛?你不是郭家的人,我又没拿你东西,你管什么闲事!要做什么你就痛痛快快地吧!”

梁少峰一愣,想不到自己已经被她发现了,不过听到她的声音后他又轻轻一笑,心中暗喜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确实是个女子!没错,这个大盗确是个女子,而且从声音判断她还应该是个年轻女子。梁少峰哈哈一笑,从那棵树上纵身飘进了内院,悠悠地说道:“想不到江湖上传言的飞蝠怪盗,五十年之后竟变成了这么个娇滴滴的漂亮姑娘!”

那黑衣女子骂道:“你放什么屁,什么五十年前五十年后的?你又没看见我,怎地知道我不是丑八怪?”

梁少峰听罢,使劲地吸了吸鼻子,调笑道:“这么清香的躯体,袅娜的身姿,连骂人也这么好听,就是呆瓜也知道,你定是个勾魂摄魄的大佳人啊?”

那黑衣女子至始至终都背对着他,其实他也还真不知道她究竟长得怎么样,只是他梁少峰生来一副浪子德性,加之这三年来都是和独孤一生一起度过,始终没有敢放松调笑过,此时有了这样的机会,他自然是又回到了他的浪荡本性。

那女子却不理睬他的这番疯话,只冷冷地说道:“你犯花痴到别处犯去,跟着我干吗?”

梁少峰却狡辩道:“谁说我跟着你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着你了!我本来一个人在镇里的树上赏月赏得好好地,却偏偏在那时从我眼前飞过了一只黑蝙蝠,我一时兴起就想跟着这只蝙蝠去玩玩,跟着跟着就来到这里。到了这里我才发现,那哪是什么蝙蝠,只不过是一只穿了披风的母老鼠!”

那黑衣女子本就披着披风,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一急转过身来骂道:“你这个无赖!谁是母老鼠了?你既然已经抓到我了,你说你到底准备怎么样吧?”

梁少峰看着她转过来的脸,灰蒙蒙的天空下倒也看得清楚。一张瓜子脸,长得十分清秀,细眉嘴巴,白白肤色,更增了她的灵动之色,尤其那双眼睛丝毫没有贼眉鼠眼的感觉,却平添了了几分妖娆的妩媚,年龄估计也和他差不多大。

梁少峰呆了一呆,才道:“我又不是猫,抓老鼠干吗?你的轻功是谁教的?”说着他就慢慢地移步靠近了这个女子,他也想仔细地端详一番这个会使独步清风的大盗女子。

那女子轻轻地啐了一口,道:“呸!你才是无赖的死老鼠!你管我轻功是谁教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梁少峰站在她身前,看着她任性的表情,呆呆地冲着她笑了笑。那女子却突然莫名奇妙地脸上一红,右手冷不防地向梁少峰扇去,“啪”地一下,她便重重地给了梁少峰一个耳光。打过之后,她嘴里还狠狠地道:“谁叫你偷看我的?无耻!”

本来以梁少峰目前的身手,要避过这一巴掌那是再容易不过的,可是他却又怎么会想到,这个漂亮的姑娘竟会突然不由分说地就给了自己一耳光呢!梁少峰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左颊,这姑娘出手还当着不轻,这一下打得还真是辣辣地,有些痛觉。他心中有些不忿地说道:“喂,是你自己转过来让我看到的,好不好?你又不是深山里的尼姑,还怕谁看你呀?”

那姑娘早已又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他,带着些野气地说道:“我不管!就是你看到的!你无耻!你为什么要长眼睛,要是你不长眼睛不就看不见了吗?”她这话说得很有些撒娇的味道,看来她真是有些急了。

梁少峰听到她这番无理的话,感到很是好笑,这时他脸上的感觉已经渐渐消散了,心里也没有了多少气愤,只是觉得这小丫头好不淘气。于是他又说道:“是你自己转过来让我看的,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你长得这么可爱,不让人看岂不可惜了吗?要怪也只能怪我这双不争气的眼睛,谁叫它平时看老鼠看多了,一见到漂亮姑娘就发直呢?我想管也管不住啊!”

那黑衣女子听他又是一阵胡扯,懒得再去理他。随即问道:“你轻功是谁教的?居然比我还快!”

梁少峰听她这么一问,差点又笑出了声来,只憋着她刚才的声音说道:“你管我轻功是谁教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黑衣女子听他有意模仿自己,不快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没一点肚量!鼠肚鸡肠,我看你才是只公老鼠!”

梁少峰来了兴趣地说道:“诶,正好啊,公老鼠母老鼠正好一对!”

那女子赶紧娇羞地骂道:“谁和你正好一对了?无耻!无赖!”

梁少峰赶紧解释道:“嘿,我说公老鼠和母老鼠正好一对,哪里有错啊?这关你什么事啊,这哪里又无耻无赖了?”

那女子自知胡扯不过他,随即问道:“诶,你叫什么名字啊?”

“梁……”他正要回答,突然想起了江湖险恶四个字,便即改口道:“小娘子问这个作甚?在下独孤笑!”他心想既然独孤前辈救了自己一命,那借他这个姓氏一用也算是说得过去的。

那女子又没好气地骂道:“谁是你小娘子了?恁无赖!粉头浪子,一天就只知道笑,难怪会叫这么个肤浅的名字!”

梁少峰又是傻傻地一笑,那女子则继续说道:“我倒是问问你,你又不是郭家的人,你跟着我做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去郭家的?不许再说追老鼠的事!”

梁少峰眼看着这个姑娘,又是任性又是可爱,微微一笑,得意地说道:“其实这个很简单的嘛,你传言说要昨天去盗,但你昨晚没去,我猜这只不过是你投石问路的手段而已,你是想借机知道郭家财物放在哪里,而且想了解他们的布防,对吧?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而且你又是一个在江湖上颇有名望的大盗,所以我就料定你定会在今天来下手。然而郭家人多势大,为了安全起见,你一定会选择一个人们都最容易懈怠的时刻,黎明时分动手。而我就恰巧在正确的时候到了正确的地方去赏月,所以就遇见你了。”

那女子拍了拍手说道:“果然厉害,看来我真是输了!”

梁少峰却不依不饶地道:“我可没想赢你!我跟着你只是想问问,你这独步清风的轻功究竟是谁教你的?”

那女子道:“这可不能告诉你!你既然知道是独步清风,倒也足见你颇有几分见识!”

梁少峰道:“你不说就算了!以后你就别再出来盗东西了,一万两总够你用了吧。一个小姑娘出入江湖可很不安全,尤其像你这样的漂亮姑娘!还好你今天碰到的是我这样的老实人,可不是所有江湖中人都像我这般老实的!”

那女子轻轻地啐道:“你还老实!”接着又说道:“我盗这些银子又不是自个儿用!我只是见郭家为富不仁,才想来帮它放点血。这几年南方既有洪涝灾害又遇蝗灾泛滥,百姓苦不堪言,它作为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却没有展开救赈,我今天取它区区一万两银子对于它的家资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这些钱却可以救活不少饱受灾难的老百姓!”

梁少峰听她说完,倒是吃了一惊,想不到一个姑娘会为了受苦的老百姓来惹四大门户之一的郭家,他也不禁钦佩起她的胆识和气魄来。他佩服地说道:“既是这样,那你可就成了老鼠侠盗了!你以后可得多加小心,希望你能够帮助到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那女子听他说了这话,轻轻骂道:“放屁,什么叫老鼠侠盗啊!”

梁少峰哈哈一笑,道:“不管是什么盗,你日后都千万小心啊,南方的百姓都会感谢你的!”说罢,正要转身出去,那女子也蓦地又转过了脸来,好像还有什么话说。突然梁少峰耳根一动,赶紧转身向外,一大步便退到了那女子身前,低声地说道:“有人来了!”

果然,他话刚说完就闯进来了一大群人,为首的两个正是今天他在酒店里遇见的那个蓝三和那个胖子。在他两人身后又紧跟着两个下人打扮的人,那两人一人分别牵着一头气势汹汹的大狗,那两条大狗兀自对着梁少峰他们两人嚎叫个不停。

梁少峰见他们进来,忙说道:“原来是蓝三爷呀!”他说这话时,眼睛迅速地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只见与蓝三和那胖子进来的还有十几个身着锦衣的人,看那架势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再回头一瞧,只见破庙的围墙上也都站满了人,个个都手提兵刃。他再一听,只听得庙外还隐隐有喧哗的人声,梁少峰心道:这可糟了,不知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

那蓝三听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细细地看了一会才说道:“哦,原来是酒店里的那位。我还道是哪地方的主儿,想不到竟是和这盗贼是一伙的呀!哈哈,不管你们有多大的本事,敢来招惹郭家,那可就是你们自找没趣了!”

趁他还在说话之时,梁少峰又看了看仍然冲着自己狂吠不停的大狗,他恍然明白,旋即低低地对身后的那女子说道:“银票呢?把银票给我!”

那女子背着身把银票递给了梁少峰,他接在手后,看了看银票,又轻轻嗅了嗅,心道:果然是这些银票上有古怪,这些人可真有心机,居然事先在银票上抹上了东西,事后再带着大狗来沿路追踪。梁少峰又轻声问道:“你知道这些人的来头吗?”

只听那女子在身后细若蚊蝇地说道:“那蓝三叫‘夺命剑’,那胖子是‘一魁手’董五,他们后面的那十二个人是‘蜀中十二少’,以前都不是些什么正经人,现在却都成了郭家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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