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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梁少峰高兴地点了点头,笑着道:“这一年多的澡可真没白洗,既洗干净了躯体也洗干净了我的心里!独孤前辈让我去找到水流的弱点,想必是要使弟子临敌时能有如水的心境,不骄不躁,用心去发现别人严密的招数中的薄弱环节,以便能最有效地击败对手!”

独孤一生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我就是这个用意,连水流这么混成一体的攻势你都能感受到它的强弱,那么和人应敌时,也就不难发现别人攻势中的弱点了,然后再趋弱避强,以你之强攻别人的至弱,这样要赢就很容易了!”他看了一眼梁少峰,继续说道:“你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洞察力,还缺少的就是让你的手配合上你的眼,要做到你能看得见就能攻击得到,在别人的弱点还没消失之前,你就得攻击到它!再到那深潭里练练吧,估计不用三个月,你就能出师了!现在老头子要赢你都已经很费力了,不错,很不错!”

梁少峰欢喜地回到深潭里,现在他已不再是静静地躺在上面了,而是拿着树枝在水里和水相敌。时值二三月间,天气还尚冷,洪泉的水温更是冷得彻骨,但每日他都打得尽兴而归,水温似乎倒也没怎么在意,反正冬天最冷的时候他还不是一样在这里泡过了,现在他像是一个人在和一支军队打仗一般,四面都是敌人,他要做的就是从水里最弱的地方突围,在水流瞬息万变的情况下找准它的弱处,迅捷地从那里攻出去。

两三个月过去了,这洪泉旁又是一片姹紫嫣红的好风景。柳树轻垂,温暖的和风吹得柳絮漫飞,几只聒噪的小鸟也停在晃动的枝头上叽喳地轻吵。轰隆的瀑布仍旧汹涌的向下泄着,为这一副美丽的静态风景增添了生动的活力。

这一日,梁少峰手提树枝,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水中,只见他手握树枝或削或刺,煞有介事地一路舞动着,向着那三生石上走去,看他那状态当真如以一勇敌千军般豪迈,但看他那神态又如闲庭信步般从容。他手中树枝到处,水流竟被生生劈开,让出一条路来,不多时他便随意地走到了三生石旁,今天他是要去挑战这飞流直下的瀑布。

梁少峰跳上了三生石上,提着树枝对着这垂帘般垂下的瀑布慢慢地舞动,起初还有一些水溅到他的身上,但是后来只见他越舞越慢,最后竟将树枝高高地举在头顶,一动不动,宛如雕塑般。而此时那白练般垂下的瀑布却像遇到了剪子似的,齐齐地被他头顶的树枝分向了两侧,一滴水也没落到他的身上。

片刻过后,梁少峰撤下树枝,使出轻功在洪泉上轻点了几点便跃到了对岸,刚一踏上岸,他便忍不住长啸了一声,三年了,就快要三年了,他终于学成了!

他一路不停地狂奔回了山洞,耳边响起的飒飒风声让他感到无比地惬意。刚到洞他就兴奋地叫了起来:“独孤前辈,独孤前辈,我练成了!”

梁少峰话还没说完,一股劲风迎面便至,他赶紧利索地避了开,并且本能地回了一手。他知道是独孤一生又在考校他了。这一下两个人立马就交上了手,一时间你来我往,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便迅捷地互相拆了几十招。突然间,两人都静静地站着,看着对方,谁也没动,却听得独孤一生忽然哈哈笑道:“好,好!峰儿,你确是练成了!老头子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他不停地大笑了一阵,突然一个纵身,竟从洞跳了出去,一下就消失了。梁少峰赶紧跑出洞去,却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只听得空中传来了独孤一生那苍老的声音:“峰儿,江湖上人心险恶,你可要当心啊!别忘了你曾答应过老头子的事,我的任务完成,后面就看你的了!”

梁少峰赶紧大声叫道:“是,峰儿谨记!前辈,你去哪里呀?”他连续叫了几遍,却哪里还有人答应。

梁少峰赶紧望空拜了三拜,眼里也立时充满了泪水,三年来的朝夕相处早已使他俩如家人般亲切,这时却又莫名其妙地分离了。梁少峰边叩头口里边喃喃地说道:“独孤前辈的救命之恩授业之德,梁少峰今生今世也无以为报!希望您老人家云游世间能一切安好!你所嘱咐的事梁少峰一定尽力做到,不敢有违!”说罢,他又重重地扣了几回首。

五月的风光,太阳热情可人,绿树妖娆多姿。梁少峰一路疾行,终于走到了一条阳关古道上,隐约感受到了群居的气氛。他现在急切想要去做的就是赶紧找一家酒店,满足一下他这张淡得都能生出鸟来的嘴巴,三年没沾酒味,三年来只吃烤肉,今天终于可以开荤了,现在他就像一只饿狼一般,越想越是难以忍耐。

不多久他便奔到了一个小镇上,他赶紧跑到一个就近的酒店里,随便找个座坐下就大声叫道:“小二,快来两坛你店里的好酒!快点快点!”

店小二听到吆喝声,赶紧跑了过来。他看着梁少峰,从脚到头好好地打量了一遍后,没好气地说道:“今儿已经不收牲口了,要卖你到别处卖去!”

梁少峰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肩上还扛着一头从路上打来的野猪。他看了看店小二眼里鄙夷的神色,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只见自己身上那套从未换过衣服确实已经破烂不堪,也难怪店小二会将他当作是卖牲口的。但看着店小二那副势力的脸色,梁少峰就怒从心中来,他也没好气地骂道:“你是店小二吗?你别给老爹我狗眼看人低!老子来这里喝酒是看得起你们这个破店!你爹爹的,快把这头猪给你老爹烤了!”说着便把那野猪往桌上一按,另一只手拍着桌子叫道:“给你老爹烤好了,少不了你的!现在先给老爹来两坛好酒,几盘好菜!”

店小二被他这一喝给吓傻了,他只觉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人突然间展现出来的气魄,倒也确实不像是个低贱的下人,倒好似一个有着什么怪癖的大财主。再想一想,一顿饭要吃一头猪的主儿,那自然是非同小可的了。眼见得他还在发愣,梁少峰大声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你老爹上酒去!等得老子生气了,将你这个破店也给你拆了!”

那店小二又挨他这一下骂,只当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干他们这一行的人可以和任何人过不去,可就是不能和有钱的主儿闹别扭。店小二赶紧唯唯诺诺地应道:“是,是!老爹您稍坐!小人狗眼不识贵人,老爹莫怪,千万莫怪!”说完,他就只身来抱那野猪,但那野猪本就是活的,而且又颇为不瘦,只见他狼狈地将野猪揽在怀里,那猪发疯般四脚狂踢,踢得他嗷嗷直叫,可他又不敢放手,只得哑巴吃黄连,干挨着了。

梁少峰在一旁看得直乐。他本来是打算用那头野猪来抵这酒菜钱的,这下好了,就因为看不惯那小二的势力模样,现在把野猪也搭进去了。看着店小二滑稽的模样,梁少峰暗暗好笑,心道:几年没再出来过,外面的空气就是好啊!看来今天又得老戏重演,学了这几年的本事,想不到还是一样得用轻功逃酒账啊!

正思量间,那店小二就满脸堆笑地抬着酒菜迎了上来,一副谄媚样儿地说道:“爷,这是您要的酒,上好的女儿红,这是几道咱们店里最拿手的好菜,请爷您先将就着吃着,您的野猪我们正在吩咐最好的师父烹饪,马上就会好了!”

梁少峰阴沉着脸“嗯”了一声,那小二将菜摆上后,他提着筷子,大大咧咧地骂道:“你们这是他的妈的什么破店,这样的破菜也算是拿手好菜?比我家里喂狗的剩菜还差了那么一点呢!你瞧瞧,这玩意儿,这是个什么东西?就是我家狗啃剩的骨头也没有弄得像这样的!”

店小二一脸的惶恐,不住地点头应道:“是是,老爹您教训得是!”

梁少峰又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不耐烦地骂道:“下去吧,下去吧!别扰了你老爹喝酒的雅兴!”

那店小二遭了他几顿骂后却越发地显得恭谨了,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

梁少峰闻着这浓浓的酒香,早就按捺不住,那店小二刚一退下去,他就迫不及待地抱着那坛女儿红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喝了这么多年的酒,估计这一次是他最狂放的,直接抱着这么个大坛子就开始狂饮。他这一口喝下去,直喝少了半坛子酒,衣服前胸上也都被从嘴里溢出的酒给弄得湿。这一大口也当真把他给喝舒服了,他大袖在嘴上一摸,爽快地长长吐了口气,提起筷子就开始夹菜吃。

等到他那头野猪给抬上桌来时,他已经喝空了一坛酒,正抱着另一个坛子在倒酒喝,这一坛酒少说也得有个十四五斤,他喝到这里也感到有些飘飘然了。见野猪被抬了上来,二话没说,扯下一条后腿后对店小二说:“你把剩下的都分给这里的酒客们吃了吧,算我请的!对了,那猪头留给你!”

不一时,店小二就将整个野猪都分了出去,这时酒店里的人都开始活跃起来,不少人都在谢谢他的慷慨,也有不少人开始谈论起一些琐事来。

梁少峰不管这些,只自顾自地喝他的美酒。这时却听得离他很远的靠墙边坐着的两个人在低声地交谈着。其实也不是他故意要听,只是这一次再踏上江湖之后,他的听力就莫名其妙地变得很好,任何一点点轻微地响动都能够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那两个人是一个穿蓝衫的胖子和一个身配长剑的中年人,只听那中年人低声说道:“你看这人是什么来头,我总觉得他似乎有些古怪!”他说这些话时眼睛却一直看着梁少峰。

那胖子道:“我看不出来,不过我也觉得这人有些古怪!”

那中年人又道:“看他说话出手都很是阔绰,可偏偏却又打扮得如此寒酸落魄,这其中必有蹊跷!那大盗既然敢公然向郭家挑战,估计那些一般的小财主自然更是难以幸免了。”

那胖子点了点头,道:“你是说他可能是故意这样乔装来避过那老贼的?江湖上只传言这盗贼多么多么厉害,我还当真以为他敢来挑战郭家呢!你看咱们昨晚守了一晚,等了他整夜,他却连个屁也没敢来放!”

那中年人捋了捋胡须道:“有可能他是故意虚晃一枪,献出风声说要来盗郭家,其实只是想以此来逼得我们无法帮助附近的这些小财主,而他的真正目标很可能便是在这些小财主身上!”

那胖子称赞道:“蓝三哥说得有理!我看他就算再有几个胆,也不会犯傻到了来惹咱们郭家呀!”

那叫蓝三的中年人虽然点了点头,但却一脸郑重地说:“话虽如此,我们兄弟些还是得当心点,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我兄弟可真无法交代!快吃吧,吃了咱们早点回去!”

说罢,两人又都不再言语,只静静地喝酒吃饭,吃完饭后连账都没结,只是和那掌柜打了声招呼便即出去了,显是他们和这家店的掌柜很熟。

梁少峰听见他二人的谈话,正被勾得大来兴趣之时,他二人却又不说了。他没法,那两个人刚走,他就大声地将那店小二叫了来。店小二又是满脸堆笑地跑了过来,问道:“老爹,您有什么吩咐?”

梁少峰扭了扭脖子,一副傲慢的神态问道:“你认识蓝三爷吗?”

那店小二一叠声地应道:“认识认识,蓝三爷谁人能不识啊!他不是刚从这里出去吗?”

梁少峰重重地“嗯”了一声,道:“什么?才出去?你怎么没给他说我在这里呢?你爹爹的,你快去把他给我找回来!”

店小二一脸无辜地道:“爷,您到底是哪位呀?小人可没这个脸儿能把蓝三爷叫来。”

梁少峰勃然怒道:“我是哪位?!蓝三这小子,我敬他可以叫他一声蓝三哥,不敬他就直接叫他王八蛋!他的妈的,还和我摆架子!”

那店小二听他那架势,知道他是个主儿,赶紧毕恭毕敬地道:“老爹,都是小人的不是,老爹您别发火。老爹您也是郭家的吧?”

梁少峰没有回答他,心道:郭家?是个什么玩意儿?怎地一说到郭家这小二就这般恭谨!他不露声色地瞪视着他问道:“你倒是说说,郭家最近怎么了?”

那店小二尴尬地笑了笑道:“老爹您既是郭家的人,知道的当然比小人多得多了,小人可不敢在您面前张口乱说!”

梁少峰扫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老爹我叫你说你就说,还废话什么!老爹刚从外面被请来,还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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