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乱的思绪中,雷万春耗掉了整整一个下午,当雷霆崖迎来了今天的夕阳的时候,有一个青衣小帽的少年叫起了雷万春,引领他前去和冠军侯雷啸一同用餐。
父子两人用餐的地方式雷啸处理封国事务的外书房,不过显然为了迎接雷万春来这里吃晚饭,外书房已经被下人们精心的重新布置了一番。供父子两人用餐的八仙桌上摆放着一个装酒的白玉瓶,一条三尺长的蒸鱼,一条烤羊腿,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羹汤,还有熏鸡腊肉什么的一共十六个菜。坐在八仙桌边上的一个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青色团龙蟒袍的中年男人就是雷啸,看起来温文儒雅,全然不想令狐楚所描述的那种人。
说到令狐楚,雷万春突然发现,他和几名身着劲装的带刀护卫站得笔直,如同标枪一样挺拔的静立在书房的角落里边,担任着保镖的角色。
雷啸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儿子,没有出言招呼,这让雷万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一会才犹豫的坐在了雷啸的正对面。
雷啸的面皮好像关圣帝君一样是枣红色的,但是整张脸看起来光滑细腻,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下巴上的一捧长髯自然地垂着,盖住了他的喉结,颇有几分儒雅之风。
雷啸不止外貌非常的温和,在倒酒夹菜时候的动作也是轻柔温和的。这个人很有人格魅力,雷万春对于这点并不否认,但是想到十年来母亲抚养自己时候的含辛茹苦,雷万春就有说不尽的愤怒,他很想抡起桌上的那一条烤羊腿,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
但是这股怒火一闪而过,因为他记得母亲对自己的嘱托,那说明母亲是深爱着这个男人的。尽管一切都那么匪夷所思,但是他知道,在未来的时光中自己必然会找到答案。
多年后,雷万春逐渐体会到,仿佛此时抡起一样东西砸在雷啸头上的想法很多人都有过,而且他们也还都把东西具体化为八棱梅花锤或者独脚铜人朔之类的钝击兵器。
雷万春故意把自己的腰背也挺的笔直,就仿佛令狐楚那样,而且吃饭的时候尽量的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像一个山里娃那样粗鄙。
但是应有的从容雷万春却没有,所以,不管怎样他都掩饰不住自己身上的那一丝乡土气息。只不过万春少爷的容貌和雷侯爷一样充满了男子气概,一直吸引着不断进出服侍两人的诸多婢女们。
“你娘给你取名叫万春?”桌上最初的十六个菜已经都被雷啸吃光,此时新上的十余道菜也被吃了大半。这个时候雷啸才终于开口和雷万春聊天。
雷万春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关于自己的一切他相信令狐楚都已经报告过了,所以雷啸此时无需临时了解。
“做我雷啸的儿子,是件大好事,不过也一样是一件大坏事。”雷啸笑了笑,对雷万春说道。
“我,是我娘的儿子。”听了雷啸的话语,雷万春心中十分不爽,放下了手里的食物,抬起头来紧盯着雷啸大声的说道。“我娘叫叶春花!”
雷啸瞪着双眼与雷万春对视,他纵横沙场十余年间,积累了重重的威压,旁人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他,难得会有一个人敢这样与他对视。
“娘的,你的性子跟你娘还真是一模一样。”两人的对视在雷啸的退让下终于结束了。紧接着,他叹了口气对雷万春说道:“不过你娘还是没有让你叫叶万春,而是雷万春。”
“没错。”深吸了一口气,雷万春接受了雷啸的说法,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从一开始,母亲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所以你小子还是我雷啸的儿子。”说罢雷啸一挥手,旁边服侍的下人们立刻心领神会的上来撤掉了桌子上的餐具。紧接着清理好了八仙桌之后又为两人拿来了净手的毛巾和漱口的茶水。
“赵国的大贵族们被外边的人叫做野兽跟乡巴佬,这个你听令狐说过么?”漱过口之后,雷啸才端起了下人为他泡好的银芽喝了起来。不待雷万春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起来“不过那帮乡巴佬却叫老子土包子。不管我有多知书达理,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情。不过有个手撕生肉吃的生番却被他们当成最为尊贵优雅的豪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种事情雷万春自然一窍不通,只能摇摇头,示意自己的这个便宜老爹赶快说出下文。
“我说的这个生番是我们大赵皇朝的天子陛下——血手人屠赵远。他的实力强横无比,而且形式随心所欲,所以那些自命贵族的乡巴佬不敢和他抬杠,就算是真的传承千年的高门大族,背后也只能是奉承着他。”
这下雷万春就懂了,这完全就是自己跟二狗等人关系的翻版么。
“上了雷家的族谱,做雷家的子孙,你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力量。我是生在贫民窟里边的,你是生在树林里的,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实力强横,就可以把那些宫殿里出生的小崽子们撵走,玩他们的娘,吃他们的饭。不过我们雷家子弟都是天资过人的存在,如果你仅仅只能达到百里挑一的实力也会被人看不起的。”说这番话的时候,雷啸开始逐渐的使用起了自己的武功心法,发出的声音震得雷万春气血有些翻涌。
紧紧地抓住了手中的茶盏,雷万春不想在这个是有做出会被别人看不起的举动来。此时他压根不知道雷啸在跟自己说什么,只是看见他优雅而又激昂的说着什么。
“有了强横的实力你想做什么都能够随心所欲。”一番话说完,雷啸便收了功力。“无论你的想法有多荒诞或者混蛋,只要你有实力,就可以去做。”
说着雷啸一伸长臂,拉过了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娇媚婢女,双手轻轻一分,她下身的裙子便被撕成了两半,微黑的毛发和粉嫩修长的双腿完全的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帘之中,雷万春也被惊吓的大张着嘴不知所措。
但是遭受雷啸侵犯的婢女却只是在最初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轻呼,之后只敢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生恐侯爷要有什么后续的动作却不方便。
“令狐,这个赏你们玩了。”心知角落里的侍卫眼神此刻全都飘到了这名美婢的两腿之间,雷啸索性就随了他们的心愿。
侍卫们面带喜色的谢过了雷啸之后却不敢有更多的动作,只有两名侍卫在令狐楚的命令下捡起破碎的裙装把这个婢女带了出去。
“本来还想再杀个人让你见识见识的,不过前两天呆着无聊,把能杀的都杀光了。”微笑着摇了摇头,雷啸站了起来。
刚才雷万春只不过是被他老爸的行为给惊了一下,不过此时确实真的被吓着了。明明是杀人这种事情,却被这个外形优雅的老爸说的好像端茶倒水一样。这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了这外书房里边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就仿佛他在山间处理猎物时候闻到的一样。
那是来自活物身上的血腥气,雷万春知道这必然是人身上的血腥气,顿时小脸变得惨白,被吓得有些坐不住了。
“来这里之前,娘亲有没有什么心愿要你完成?”对于叶诗雨为自己生下的这个长子,雷啸非常喜欢,所以也愿意以父亲的身份跟他多说几句话。“不管娘亲的心愿是什么,你都得有了实力才能完成,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多吃饭,每天都要吃掉大量的饭食,身体才能长得快。”
这句话是整顿饭过程中雷万春唯一能够欣然接受的一句。
“还有,你的年龄已经不小了,我需要为你找一个师傅了,未来几年你都得她的山门里边度过。一会你先去见见弟弟和妹妹们吧,之后,会有很长的时间你都见不到他们的。这一次,尽量印象深刻一些。”
诚如雷啸所言,雷万春这一次与雷啸的其他子女会面的场面印象足够深刻,即使在多年后,若是有人胆敢回忆这一次的场景,仆役直接棒杀,宗族则发配到小千世界之中去开荒。
会面的地点是在西厢的客厅之中,相对于雷啸的内外书房那种强调功能性的房间,这里极尽奢华和美观。在门口充当屏风的多宝格上,摆放了各色的金银玉器。
在屋角的紫金熏香炉中点着素淡的檀香,把空气的气味熏染的沁人心脾。来到这里之后,雷万春就好像一个死人一样的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双眼的焦点直接定格在了多宝格上摆放的一个白玉狮子镇纸上边。
雷啸的其他子女分坐在两侧的椅子上,一共是两男八女十个小鬼。这一刻,雷万春的心里又不平衡了,母亲为了父亲孤单十年,可是他居然又在家里弄出来了这么多的小鬼,这对于刚刚离去的母亲而言简直是太不公平了。
就如同雷万春不喜欢这十个小鬼一样,他们也肆无忌惮的表示着对雷万春的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