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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是非对错

嘉德殿内,气氛顿时凝固。

刘协脸上冷汗淋漓,只顾用手撑住御案,不让自己倒下去。

曹操阴着脸,冷冷地望着跽坐于台阶上的天子,再次沉声问道:“这血诏真是陛下写的?”

刘协不敢直视曹操,只顾低着头,看着地上。

曹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要发作,旁边曹昂却已开口:“天子向来对父亲十分尊重信任,怎么可能写这种东西?”

曹操和刘协听他说出这种话,都面露疑惑之色,各自盯着他看。

曹昂有心要给刘协一个台阶下,于是违心地说道:“这诏书,定是董承伪造的。”言讫,心道:“我也只能帮天子到这里了,望他认清形势,就坡下驴,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曹操似乎明白儿子刚才说话的用意,神情缓和了些,随即换了种问法:“陛下,这圣旨真是董贼伪造的么?”

刘协闻言,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如果实话实说,可能马上会被曹家军士处死;如果做出肯定的回答,倒是可能保命,却对不住董承。他犯了难,望了望曹氏父子,最终咬咬牙,点头道:“是。”

曹操道:“董承那厮,为夺权谋反,竟敢伪造圣旨,着实可恨!现在请陛下将伪诏焚毁。”言讫,让许褚将诏书交给天子。

刘协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匹写有血诏的白绢。又让人取来燃着炭火的铁盆,把自己不久前写的命令董承杀曹操的圣旨丢入火中。

须臾,只见白绢被炭火点燃,很快化成一片灰烬。

曹操瞅瞅盆中灰烬,奏道:“董贼犯下弥天大罪,死不足惜。他的家人和余党尚在城中,请陛下下旨派兵缉拿。”

刘协轻叹口气,道:“此事交由司空全权处理。”

“遵旨!”曹操又问:“贵人董氏系董承之女,其父谋反一事,她可知情?”

“她不知情。”

“陛下怎么如此肯定?”

“她……”

曹操打断刘协的话头,口里说道:“董氏是董承亲女,也是贼人余孽,对谋反之事怎会不知情?请陛下准许微臣派人去其寝宫,将她押到这里审问明白。”

“这……”

曹操极不耐烦,也不管刘协愿不愿意,教许褚带三十名士兵前往北宫抓人。

不久前,曹操刚带兵进入嘉德殿,就派数十名小校前往北宫,将董氏寝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许褚去了大约两刻钟,返回来禀道:“董氏已趁监视的小校不备时,自缢身亡。

刘协闻讯,再次瘫在席上。

曹操不管刘协如何,硬是强迫他废了董氏的贵人名号,随后让他下旨取消不久前颁布的针对自己的罚俸之令,并褒奖平叛有功之人。

刘协不敢不从,只得照办。

曹昂因平叛有功,获铜钱千贯,锦袍五件,玉带十条。

……

几个时辰后,天色渐明。

车骑将军府,大门紧紧闭着。

少焉只见两队曹军士兵披坚执锐,飞速从远处赶到门前大街两侧,倏然停住,并转过身来,两两相对而立。

韩浩走到大门前台阶下,挥了挥手,喝令众士兵强行破门。

站在他附近的数名士兵得令,各执把大铁锤,拼命砸那大门。

董府大门系用树木造就,经不起几把铁锤猛砸,很快被打得稀烂。

里面的人见状,惊呼一声,惶然往宅中跑去,企图躲避士兵的追捕。

曹军士兵推倒大门,冲进府中,赶上董承家眷,然后持兵器将他们逼住。

那些人徒唤奈何,只得任凭曹家悍卒绑缚。

与此同时,亦有许多曹军士兵闯入王子服、吴子兰、钟辑和吴硕等人的家中,将那些家眷统统捆了,带到菜市口刑场。

先前被董承派去行刺曹氏父子的两个人以及董府家眷也被带到刑场上,和另外四家的犯人跪在一起,同被刽子手斩首示众。

菜市口刑场,一时间血流满地,惨不忍睹。

曹昂带着几个亲兵骑马从刑场附近经过,见此情景,不禁生出一丝丝内疚。

“父亲做得太过了!”他在心里叹道。

那些人中,绝对大部分都是普通无辜之人,都是鲜活的生命。他们原本可以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只因为是董承、王子服等人的家眷,就要受此劫难,想想也是件很令人悲伤同情的事情。

唉,要是那天晚上董承、王子服等人赢了,那他们的家眷自然可以不必到这刑场上吃那么一刀,仍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如果他们赢了,那么现在跪在刑场上被人“咔嚓”的,就是我的父亲、母亲、姨娘、弟弟、妹妹以及所有和我家有关的人。当然,还有我!

这就是政治斗争!

政治斗争往往都是你死我活的,绝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就会身败名裂,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如此沉重?

为什么?难道我和我的父亲真的做错了吗?

曹昂不忍看刑场上那血腥的场面,边在肚里思索帮助曹操诛杀董承一党的是非对错,边骑马走路,不觉到了南门内大街。

他忽然抬头,朝街道一侧瞟了瞟,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王异家门前。

“明姬可在里面?要不要进去见她?”曹昂想到这里,猛地勒住马。

他身后那些亲兵亦停住脚步,原地待命。

曹昂望了望虚掩着的宅门,暗道:“她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做的事情?会不会认为我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魔王?”

他正胡思乱想时,忽听见有人唤他。

他循声望去,发现王三已然站在门口,朝他作揖,并唤他曹公子。

曹昂连忙下了马来,回了一礼,口里说道:“王管家,明姬大小姐在里面么?”

“我家大小姐在家里,请曹公子进来一叙。”

曹昂也不推辞,让亲兵在外面等候,自随王三进了王家大门,却不见王异的身影。

正疑惑间,只听见王三说道:“大小姐在楼上,请曹公子随小人来。”

曹昂“嗯”了一声,跟在王三身后上了大门一侧的楼梯,来到二楼一间阁子里,却见王异背对着他,在窗台边负手而立。

那王异已然听到后面脚步声,轻轻转过身来。

王三道:“大小姐,曹公子到了。”言讫,转身下楼。

王异凝望着曹昂,莞尔一笑,道了个万福。

曹昂回了礼,随即被请到摆放于阁子东面的案桌边席地而坐。

王异坐在曹昂对面案桌旁,唤如意上茶。

少顷,如意端个托盘走到阁中,将盘上两只茶碗分别放到二人面前的案桌上,才告退出去。

王异请曹昂饮茶,自己也端起碗来喝了一口。

曹昂亦端起茶碗,轻抿一口,只觉唇齿留香,不禁赞道:“好茶!”

王异微微一笑,道:“奴家刚才见公子眉头紧锁,莫非有心事?”

“明姬知道昨天晚上许都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哦,奴家听说董承谋反,引叛兵攻西门,被官军镇压。”

“确实如此。”曹昂道,“在下昨晚曾引兵和叛军激战。”

“这个知道。”王异道:“奴家听人说正是因为子修公子及时领兵赶到,才导致董承战败被杀。”

曹昂问:“明姬觉得家父和在下做得对么?”

王异讶然道:“子修何出此言?这事哪有什么对错之分?”

“董承矫诏谋反,事败后被我所杀。他和他同党的家小亦受诛连。”曹昂道,“在下刚才在菜市口看到那些人被刽子手行刑的场面,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负罪感。”

王异道:“董承举兵作乱,针对的是你家。阁下若不杀他,甚至让他得逞,必会被他所杀。”

“这个道理在下明白。”曹昂道,“在下就是觉得家父将董承等人满门抄斩的事做得太过了。”

“既然阁下觉得令尊做得有些过分,那当时为何不劝阻?”

“在下曾劝家父不要诛连太广,可他不听。”

“阁下已经尽了人事,又何必再耿耿于怀?”王异道,“再说,就算阁下劝令尊放过了董承等人的家眷,又能保证那些人以后不会来寻你家的仇吗?”

曹昂摇摇头:“不能。”

“既然如此,那阁下又何必愧疚?”王异道。

曹昂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口里说道:“明姬所言极是,在下已经尽力劝过家父,也算对得起那些无辜被杀的人了。”

“子修想通了就好。”王异道,“奴家且弹奏一曲《高山流水》,替阁下解除开心中烦恼如何?”

“求之不得。”

王异当即起身,从墙壁上取下并解开琴囊,拿出古琴放在案上,并为曹昂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曹昂听完曲子,禁不住喝了声彩。

他又和她在阁中扯了一会儿闲谈,才起身与她依依惜别。

王异也起身,将他送到家门口,等他骑马离开,才返回宅中。

她闲来无事,便走到后院,上了绣楼。

绣楼内一侧地上铺着红席,上面摆放着数张案桌。

案桌附近的窗台旁,放着一个绷着白缎子的大绣架。

王异走到绣架前,跽坐于席上,一手持银针,专心致志地绣着图案。不多时,一只栩栩如生的斑鸠跃然缎上。

正忙活间,如意走到面前禀道:“夫人来了。”

王异放下针线,盈盈起身,正要出迎,却见钟氏已然走了进来。

她连忙施礼:“王异见过婶婶。”

钟氏扶起王异,又朝绣架上瞟了一眼,笑道:“异儿绣的图案真好看!”

王异谦卑一笑道:“婶婶过奖。”言讫,教如意上茶,又请钟氏到席上坐。

钟氏在席上坐定,开口道:“异儿知道婶婶这次来是为什么事么?”

王异道:“不会又是说亲逼嫁的吧?”

“正是。”钟氏道,“今天董公仁来见你叔父,为他儿子董胄说亲。”

王异忙问:“叔父答应了?”

“还没有。”钟氏道,“那董公仁下了庚贴,你叔父尚未回贴,只请他回去等消息,同时又我来跟你商量商量。”

王异不假思索地道:“我不答应。”

钟氏道:“怎么不答应?人家董胄好歹出身名门世家,和我们王家门当户对。”又嗔怪道:“你年纪这么大了还挑三拣四?小心嫁不出去!”

王异心中一急,正欲开口说话,忽见如意端着放有两只茶碗的托盘走了进来。

如意走到钟氏面前,边将茶碗放到案桌上边笑道:“夫人说笑了,这许城之内追我家大小姐的男人数不胜数,都可以从北门楼排到石梁河,怎么能说她嫁不出去呢?”

钟氏笑骂道:“臭丫头懂什么?异儿都过了二十岁,已经能算老女人了。现在再不嫁,以后就没人要了。”

如意嘻嘻笑道:“别人不要,曹大公子要。”

钟氏闻言,一本正经地道:“曹公子这人好是好,就是……”

王异不禁皱了皱眉:“就是什么?”

“他家名声不好啊。”

“怎么不好了?”

钟氏叹道:“他乃宦官之后,说句不好听的,是赘阉遗丑!”又道:“堂堂王氏家族的大小姐,要是嫁到这种人家,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王异摆摆手:“我不在乎。”

“可是我们在乎?”钟氏急道。

王异也有些急了,问:“叔父也在乎?”

“那老东西嘴上没说,心里应该是在乎的吧。”

王异问:“名声就那么重要吗?”

“当然。”钟氏道,“婶婶话说到这儿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王异心事重重的,将钟氏送出家门,然后动身返回绣楼,心不在焉地在绣架前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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