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浓浓的薄雾弥漫在天空,四周似乎很安静,只有远处仆人在奋力打扫积雪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瑾月很早就起来了,站在打开的窗户前看着眼前白茫茫的景色,任凭这清晨那清冷的寒风吹打在她的身上脸上,企图用这冰冷来冻结她脑中的狂乱和燥热。
凌乱的思绪一整晚都在混乱着她,躺在床上也无法入睡,那不断涌现出来的画面没有一刻可以停止地涌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这不是个好现象,她不能再让这混乱持续下去了。
否则她的坚持和她所谓的放下都将变成她自欺的自以为是,都将显得那么地可笑和可悲。
站在窗前又呆立了一会后,看着窗外的她突然间打算想要出去走走。
冥冥之中似乎是有着某种莫名的情绪在牵引着她。
张瑾月转过身没有关上那敞开的窗子,走到房门口打开门就轻轻地走了出去,对着守在门外的侍卫小声地示意,没让人跟着她。
她不想打扰到就在隔壁的雨梦,只想在这个时候安静地走走,尽快地理清她脑中的那团杂乱。
慢步地走在这园中,感觉中似乎有些熟悉却又感陌生。
园中的小道上积雪不是很深,看来是经常会有人来整理的。
时至寒冬,这园里的雪景也确实是独有一番意境。看来这院子是下过功夫和用心整理过的。园中的造景和她们昨晚住的地方格局基本相同,都是仿苏州园林的布局。
没想到在这威远侯府里竟然会有这么个地方。
要在这北方建这么一座园子也要花不少的心思吧,尤其是这个园中的花花草草,在这个地方想要在这个园子里每逢各个季节种上不同的花草那可是要花掉不少精力的。
一路走来怎么她好像可以看得到,或者说是可以想象的到这个园子里不同季节的风景似的。
还有她现在站的这里,园中的这个池塘,都会让她莫名地感到这些似乎都是那么的熟悉。
站在这池塘边,张瑾月望着已经结冰了的池水,想着不知在夏季这里是否也有着满池的荷花在摇曳呢,就连那朵朵清莲的样子她似乎都可以看得见,仿佛就在眼前。
唉,怎么又想到这了呢。
张瑾月想着摇了摇头,慢慢地离开了池边。
她刚已经沿着园子转了一圈,这会她缓步走向了这园中一隅。
在这个地方造了一座假山,由一个独立的上坡可以上去,从那里上去,高处有一个做工十分精致的亭子。刚刚她就发现了,从这园子下面无论哪个角落从下往上看都可以看见在这上面还有这么一个亭子,她想在那亭子里应该就可以看清楚这整个园子的。
可是,这个假山和亭子为什么在她的脑海里会感到那么的突出,似乎在她的映像中,似乎是不该有这么个亭子存在似的。
整个园子都让她可以感到莫名的熟悉,除了这个地方。
张瑾月慢慢地走了上去,沿着弯弯的小道,走了一会就到了上面,这个地方虽然不大,但要在这个园子中弄这么个地方还真是不容易呢。
她看着眼前的亭子,‘忆…月’。
“忆…月…”,
张瑾月喃喃着走进亭子里,亭中也打扫地十分干净,石桌旁边的凳子上都铺上了软软的垫子,似乎是经常有人坐在这里似的。
坐在亭子里时,就像是张瑾月刚刚想的一样,只要坐在亭子中就可以完全地看清楚下面园子里的所有地方和景色,就连她和雨梦现在住的望月阁的住房那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看起来,这个亭子该是请人特意做的,位置和布局也都是特意设计过了的,虽然是个不大也不算很高的地方,却可以将这个园子还有这个望月阁的主要地方都尽纳眼底。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当初造这个望月阁和这个园子的时候就是以这个亭子为主来布局的,这个布局的人还真是想得很精巧很用了心思。
亭子的两边种了两棵梅树,此时梅树上都开满了梅花,一朵朵红梅在雪色的映照下,显得孤独却又娇艳。
傲雪寒梅……
坐在亭中,闭上眼,风中似乎隐隐中带有一缕清清的梅香,仿佛间却又是那么的悠远。
放眼看去这整个园子里除了这两棵梅树外,没有了其他的花草,就连池塘边移植的柳树也显得是那么的萧条。
坐在这里看着整个园子,为什么她竟会有种孤寂的情绪涌上心头。
坐在这上面看着下面时仿佛间会有种她是独立于天地之间的感觉,在这蒙蒙的浓雾里更似是被那层层的孤独和寂寞所笼罩……难道……当初在做这亭子和景色的时候,就是按照这样的情绪所给予的感情而造的吗?
无论什么季节,无论园子里有多么的繁花似锦,都和这里没有关系……这里始终是如此的寂寞……是吗?是这样吗?
为何她竟会有这样的感受,真的是这样的吗?
尤其是在这寒冬里,更可以感受到这里面所隐含的意境……孤独,寂寥和悲伤……
是吗?
这个亭子和园子当初在造的时候,所要体现的就是这样的感受吗?
这……
为何她竟然会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以亭子为中心的建筑,隐藏的寓意却是如此。
如果没有进入亭子所感受到的只是园中的景色,和这园林的精巧。
而坐在这亭子里时放眼望去……感觉却是如此的悲伤……
不知道是什么人造的这个地方,竟能用这种精巧的布局,竟能做到这样的浑然天成,竟让这悲伤……在这孤独中这样的绽放……
悲伤吗?
是谁?
是谁坐在这里……品尝孤寂……
是谁?
这……是谁竟会如此……
风吹过,脸上为何凉凉的,伸手抚去,却无法擦拭干净……
这……脸颊上,这是泪吗?
为什么?怎会落泪呢?
眼中为何看不清前方的景色?
为什么那不绝的眼泪会就这样落了下来,她并不想哭啊,可是她竟控制不住这不断涌出的泪水,只能任凭它毫不停歇地滴落在她的衫裙上,滴落在地上,不断不断地涌出落下。
不断不断地涌出落下……
眼中那朵朵红艳的梅花似是正在蔓延……蔓延,蔓延至她的眼前脚下……一片模糊……却又是那么清晰……
那纯白的世界为何在她眼里看来竟是一片的猩红,那……是鲜血的颜色?还是,盘踞她心底的颜色?
很努力地睁开了朦脓的眼,任凭寒风冻结了那泪水,眼中的世界也慢慢变得清晰。
日,已慢慢升起,那浓浓的雾也已渐渐散去,脑海中那混乱的思绪虽仍是不曾停止,但那狂热的躁动却似已平静。
平静吗?
……是啊,平静……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平静,平静。
张瑾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再静静地看着前方。
远处这府里的人们已经都起来了吧,渐渐的人们的谈话声和走来走去的声音从风中传了过来,她知道,从她和雨梦住进这个地方不久,在这阁楼的外面就增加了不少的兵力,晚间侍卫们也都在很认真的巡逻着,是派来保护她们的吧。呵,看来这威远侯府还真是不太安全呢。
听昨天他们的口气,好像是还经常有人来偷袭,那些人到底是有着什么目的。
敖云师兄到底要她到这来干什么呢?
那个李颀,……伤的真的很重吗?
她要来帮他吗?
她又能帮他什么呢?
排兵布阵……呵,她可不相信师兄要她来就是为了她能排兵布阵这么简单。可是,师兄到底是要她来干嘛的,师兄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突然间想到要她到这来呢,而且,师兄还问了她那些问题,和她说了那么多,那些都不像是师兄会去管的事情啊,怎么师兄就会突然想到了这些呢。
她怎么想都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如果不是师兄要她来的,那么又会是谁要她来的呢?是…他…吗?
如果是他,他…又到底要干什么?
这些都像是拨不开的雾,会有雾散的时候吗?
而她又要做什么呢?
就等着雾散,还是…
她想,无论怎样,见过了那个人后,她应该就可以知道,她到底应该要做的是什么了吧。
李颀…李颀…
相见不如不见啊,相见了又能怎样。
她是张瑾月,而他是威远侯,就是这么简单。
她想要的只是可以做她的张瑾月,其他的她都不感兴趣。对,就是这样。
她只是张瑾月,再没有什么其他的。
看着雪地被那阳光照耀成浅浅的金色,张瑾月的心中也重新做好了打算。
她抬起头闭上眼睛,让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身上,感受在这寒冬中的一丝温暖的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