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凝自嘲一笑,难道在甄启山眼中,她就是个无所事事的毛丫头吗?
“阿七,你怎么会这么说我?我已经活腻了,而且,先前我已经做过很多事,这辈子除了没有见到我娘亲之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
她一边吃一边给他讲他在山上的故事,“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师父总捏着我的骨架说,我是练武奇才,可是我长大了,他却说我无可救药。可我现在,还不是练武奇才?二师兄就教了我几招,我便能打得承熹宫门前的宫卫们落花流水耶!”
“你就吹吧!把全天下所有的牛都吹爆了!”甄启山斟满两杯酒,“你师父就是这样反复无常的人,不过,你也真是气坏他了。”
“还有哦,我小时候上山采蘑菇,差点从山上坠下来,是二师兄救了我。从那时开始,每次在我最需要二师兄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保护我,在我被人骂作鬼丫头时,他出来安慰我,他是我心目中的守护神。”
甄启山隐忍心底的痛,沉声叹息,“原来,你和有那么多回忆。或许,是我看错了人,若凌风对你是真心的,那就去勇敢的爱他吧。”
雪凝眯着清亮的眸子沉浸于甜蜜的回忆中,“那时我才只有五六岁,可是,在我眼中,凌风师兄已经很高大很俊美。当时我就想,长大了我一定要嫁给二师兄……可我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
眼前只有死路一条,“阿七,很抱歉,我杀了你的皇兄。”
“是他该死。”甄启山话音一顿,说道,“不过,他命大,你的发簪还差一点就刺到心脏,而宫中御医们又个个都是顶尖的,所以,皇兄已经脱离险境。”
“什么?他没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雪凝乍然怒火冲天,“老天爷怎么如此不长眼呐?他杀了一百多条人命,就这样算了吗?夏侯一家凭什么就要被冤死?我爹可是大忠臣!”
甄启山凝眉,这丫头就算演戏,也没有必要在牢中演得如此逼真吧!毕竟,她是任秋的女儿,有必要一直为了夏侯宇的死耿耿于怀吗?
“你……你真的是夏侯宇的女儿?”甄启山不敢问的太明朗,却又不得不再次问,他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若这样一来,雪凝便真的利用了他。
雪凝早已失控,她牺牲了自由,牺牲了幸福与安乐,倾注一切来刺杀甄启鸿,竟然还是失败了。
想起前些日子在法场上的那几个孩子,她心里边开始痛,这场复仇,已经远远脱离了复仇的范围,还包括认祖归宗。
“我说了这么多次,你还怀疑我?不然我为什么要杀甄启鸿?”
甄启山也有些焦躁,“你不是为了我刺杀皇兄?皇兄侵犯你,而你是为了我才守身如玉呀!”
“你……哈哈哈……哈哈哈……”
雪凝大笑着,从床上滚下来,却仍是被他准确接在怀中。
他黑着脸问,“有这么好笑吗?”
“当然有,你自作多情也太过了吧!”
他苦笑,“我自作多情?”
与他相处的女人哪一个不巴望着他表示一下喜爱之情,可他从没有主动对谁说过他喜欢谁他爱谁,可偏偏遇上这个灾星,就算他说千八百遍,她仍像是天生少根筋,对他爱答不理。
“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好嘛,好嘛,你就当我为了你刺杀甄启鸿好了,反正失败了。”
她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见他脸色仍是暗沉,便摇摇晃晃地赖在他怀中撒娇,“阿七,反正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看开些吗?再说,我这么笨,哪里值得你喜欢?”
“是,你很笨,你不值得本王喜欢。”
“这才对嘛!”她苦中作乐,端起一杯酒递给他,“既然你好酒好菜地来招呼我给我送行,我们就应该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人生苦短,你要记得,想做什么就赶快做,想吃什么就赶快吃。”
“真是服了你,死到临头还啰嗦这些有的没的,快吃吧,这是我从御膳房偷来的。”
“呃?还以为是你亲手做的哩。”她仍不忘揶揄他。
“我亲手做的?哼哼,我这辈子还从没有自己亲手做过饭菜吃,恐怕煮面也能将膳房点着。”
她又被逗笑,盯着他俊美的脸不放。
他被看得不自在,“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阿七,我好喜欢现在的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在牢里陪我关一辈子。”
他心中欢喜,却并没有笑。关一辈子,有她这句话就够了。
他温柔将她纳入怀中,“雪凝,我不会让你死,一定不会让你死,你放心,我会救你。”
“阿七,别连累自己。你不杀我,我已近很感激,万一你因为救我而引火上身,你让我于心何安?”她捧住他俊逸的脸细细看着,“此生认识你,是我的荣幸,记住,请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好好做你的王爷,好好爱你的王妃侍妾。”
这丫头明知自己死路,还为他着想——他欣喜于自己没有爱错人,就这样画地为牢,拥着她过一生一世他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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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秋日还暖若Chun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也只有那碧蓝如洗的高空露出一点点秋意。
环凤楼是五层高的楼宇,也是江南最大的花楼,门厅楼房装点地凤飞花绕,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客流熙来攘往,莺歌燕语,琴声如流水,脂粉气染透了西湖的水。
正在三楼一个挂着蓉娘牌匾的房内,任秋还躺在床榻上,拥着怀中熟睡的女人贪恋不已。
没错,他怀中这个倾城绝艳,细腰散发,皓质呈露的女人正是他此生最爱的——秦蓉。
当他赶到环凤楼找到她时,才知道,她是这环凤楼琴艺最高超的伶人。
见她满是风尘气息的言笑,他心如刀绞,不知道这些年她是如何漂泊煎熬的,他也并没有嫌弃她的身份,依然对她宠爱怜惜。
他正感慨着上天的恩慈与怜悯,门外传来的声音,“师父,有信,关于凝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