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哥说他不相信教授没有诱惑我,翔哥说他相信我与教授没有上过床。
我一直不敢告诉翔哥那个事实,事实上我不仅与教授上过床,而且与教授的一夜风流华丽无比。本来我以为我与翔哥是最爱最爱的,所以我充满了悲伤。
我变了,翔哥也变了。翔哥变得小气而爱吃醋。我们经常为了一点点儿小事而不愉快。日本的电影院上映竹中直人主演的“SHALLWE DANCE”,我喜欢竹中直人,为了看竹中直人我特地跑到电影院看这个电影。翔哥说想不到我也会成为追星族的一个成员。翔哥说他讨厌那些前赴后继的追星族,翔哥说追星族的人都疯疯癫癫。我不会崇拜什么人,我喜欢竹中直人好像我喜欢翔哥,因为竹中是一个男人。我好色,我看竹中直人会在三分钟内就想到床。竹中直人所拥有的风采断然不是技巧造就出来的。竹中直人的锋芒内敛是与生俱有的,是流动在血液里的。我对翔哥说竹中直人这样的男人,无论看过多少遍都不会厌倦。
翔哥说我如此说是因为我变了。翔哥说他说不清楚我的变化来自于哪里,来自于何时。
星期六我去富贵阁。是我最后一次去富贵阁的日子。大学毕业了,新的工作在东京。我要向富贵阁说再见,向阿珠、淑云说再见,向增山和池田、远腾、藏下还有赵小姐、山馆说再见。我还要向桥本说再见。明天我不再属于富贵阁,但是富贵阁有我永远也忘不掉的许多张人的面孔。中华街,前前后后走了有三年,我爱上了中华街。在中华街可以找到我遗失在故乡的温情。再见,中华街。
我因为离别而感到忧伤的时候,那一种痛苦就突然降临了。
好像精心策划的一样,我一下子就看见在中华街的马路上那个女人走在翔哥的身边。我看见翔哥从她的手里接过塑料袋,我看见翔哥同她说话,我看见她的自然的微笑。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虽然我知道她是翔哥的太太,也知道她和翔哥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当想象成为眼前动着的画面成为具体的行为的时候,我心里最后的那一道防线崩溃了。
恍惚走在梦中的那一条隧道里,我想起那个叫“我”的自杀演戏的人,想起墙角的那个生活的圈套,我糊涂了。我比任何人都熟悉女人身边的男人,我知道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爱好他的习惯。这个男人的大手无数次抚摸过我的身体,这个男人的嘴唇与我的身体做过无数次的爱。而这一切的一切,在女人的面前好像流动的河水中的一片片破碎的记忆。真正的细节在眼前。我说过我还没有准备好。记忆的碎片如刀割着我的心脏,我觉得痛的时候泪水瀑布般流下来。
我坐在富贵阁后边的椅子上,我依然无法控制断了线般流下来的泪水。阿珠和淑云被我的泪水吓坏了。阿珠说:“秋子,千万不要否定你这样伤心只是因为你要与我们分离。”阿珠说:“有一句话是为了告别的聚会,我们是为了聚会的告别。”
阿珠说:“秋子,即使你离开这里但是你随时都可以来富贵阁吃饭。”
阿珠说:“我会给你免费的杏仁豆腐。”
阿珠说:“不仅是这里,将来我回台湾的话我们还可以在台湾相会。”
阿珠说:“秋子你忘了世界是圆的吗?”
阿珠说:“不管我们绕多大的圈子我们终究都会再见。”
阿珠说:“秋子我将你的泪水看成是爱情的珍珠。”
最后的一道防线崩溃以后,我看到了大门后的那个世界。我看到那只俄罗斯民歌“小路”中的忧伤的鸽子飞来,重新站在我的肩头。我看到所有的乐器和音响都坏掉了。乐声终止了,莫扎特不再回响。
世界是一片空白。
我的大脑我的心里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