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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五集:噩梦

器仙十九年二月二日

剑之国都城剑仙城凌云峰

夜晚,繁星满天,煞是迷人。而凌云峰上却寒气逼人,灯火阑珊,一切都显得寂静无声。

这样的寂静让刚到凌云峰,此刻正缩在厚厚的被子里的少年吴清一时无法入睡。他不禁回忆起这两天遇到的人和事来。想着想着,吴清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四个月前的林隐村。

白天,天空依旧像往常一样的湛蓝,村里的人们依旧像往常一样的安居乐业。夜晚,人们也是像往常一样围着自家的桌子吃着饭,可是吴清家屋后的那朵牡丹花却发出奇异的光来。他不明白为什么牡丹姐姐会在这个时候发光,接着他看见自己父亲去天诀庙见村长,然后牡丹姐姐现身了,接着父亲匆匆地回来了,叫自己逃离此地。再接着他看见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家的屋外,他看不见那黑影的样子,只是没来由感到一种恐惧,然后村长和黑风动手了。

眼见黑风手中的黑气越来越浓,村长手中的光芒再起,向着天空呈剑指一指道:“天焚法诀!”。只见夜空中竟凭空出现了一颗太阳,散发出炽热的光芒向着黑风照了下来。黑风一时觉得身上如被烈火灼烧一般,疼痛无比。狠狠地看了村长一眼,手中黑气一挥而出,向着村长击去。村长知道自己躲闪不过,口中法诀却是不停。太阳越来越亮,光芒也越来越盛,霎时将整个村庄照得亮如白昼。村里的人们不明所以,纷纷从家里出来观望,看到的却是一幕惨景。

黑气透体而过,村长只觉一口鲜血已经到了喉咙处。他口中依旧不停的念着口诀,直到嘴角慢慢地溢出血来,渐渐地不动了,面部僵持,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天空那颗太阳,似乎他心中有着一丝对什么的希望,亦或者是一种绝望。安逸了一百多年,今天怕是在劫难逃了。这是他最后的一个念头,可是那太阳却也在他嘴唇不动的那一刻就此消失了。黑风身上的疼痛感也就没有了。

出来的村里人,眼见村长直直地站着不动了,一时不明所以,直到吴清的父亲悲声喊道:“村长!”他们才明白,他们的村长已经就此离去了。霎时,所有的目光都含着愤怒齐齐望向黑风,然后蜂拥着向黑风冲去。

黑风冷冷一笑:“不自量力!”黑袖一挥,一道强力的劲风向着当先的几个人击去。这些不懂法力的普通人全然不惧,可是他们哪能承受住妖力的一击,瞬间被击飞到几丈开外。

吴清的父亲见状急道:“牡丹,你快带清儿走!”说着也不等牡丹说什么,进入屋内拿起弓和箭,拉弓就是向黑风射去,可是这平常的弓箭显然根本近不了黑风的身。

而牡丹也知道自己不是黑风的对手,不管现在的吴清如何哭泣,抱着他一跃而起,向着东方飞驰去,那是剑之国都城剑仙城的方向。回头看着渐渐要消失在黑夜中的村子,只见村民们一个个奋不顾身地向黑风冲去,然后一个个被击飞,显然都是非死即伤。牡丹眼中不禁含泪,看着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孩子,心道:“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本该是安静祥和的村庄,现在却喊杀声惨叫声不断在黑夜中回响。

黑风一时杀红了眼,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心里对于杀戮的欲望。他本不想杀害过多的人类,只是想找到那个孩子。可是如今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挡我者死!看着满地的尸体,他喘息着收敛手中的妖气,抬头看向东方,嘴角一弯一笑。黑影一闪,消失在林隐村,只留下遍地的尸体在黑夜里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

黑风走后,没过多久,一道黄色的光从林隐村的上空划过,然后停了下来,落到了林隐村外那片枯萎的镇妖树树林。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剑士,剑士服背后绣着一个黑色的“侠”字,显然是一位剑侠。看到这些枯萎的镇妖树恍若遭到了焚烧,他心下震惊不已。这是何等强大的妖力才能让这么一大片的镇妖树枯萎,难道这血腥气是表明此地有人居住,而且……他不敢去想,连忙往四周观望,看到了点点灯火,遂向着灯火处跑去,见到的景象却让他这一生都难以忘记。

那是遍地的尸体,有的是大人,有的是孩子,流血漂橹,惨不忍睹。他目眦欲裂,不禁咬牙切齿,喊道:“妖孽,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诛杀你!”

他忍痛将众人的尸体堆在柴堆上,点火将他们火葬。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以及火焰中看不清的人形,他心中悲愤不已,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这屠村的妖孽,然后御剑向着东方而去,那也是剑仙城的方向。

不知道飞了多久,吴清已经记不清自己在何方,只知道自己身在牡丹姐姐的怀中,狂风吹着他含泪的脸颊,他渐渐停止了哭泣。牡丹却没有感觉到,她感觉到的是黑风现在已经追了上来。他是怎么追上来的?她心中焦急不已,唯有拼劲妖力飞速的飞行着,望能逃过此劫。

可是黑风已经不是一百年前的黑风了,尽管是地灵蛇,他的飞行之术也是相当了得。果不其然,很快便追上了牡丹。他手中的黑气再次腾起,一掌就是向牡丹击去。牡丹感觉到身后的气息,身形一转,躲开这飞来一掌,急速向下方坠去。黑风见状以为自己这一掌击中了牡丹,心中一喜,向牡丹坠落的地方看去,尽管是在黑夜中,他也看出那是一片森林。

夜色下,森林愈发显得阴郁葱葱,茂密的树叶层层叠叠,将整座森林覆盖的严严实实如若一块阔大的黑布,让人看不到树叶下的一切。黑风落入森林却没有看见牡丹的身影,不禁心中有些烦躁,转眼只见一朵野花正在开放,他抬手就是将它摘了下来,但却是一朵普通的花。难道她是假装被自己击中,借这森林来逃避?黑风想到这里嘴角抽搐了一下,双眼一闭。接着他感觉到了一种心跳声,他就是靠这心跳声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找到了这个孩子的。黑风猛地向着前方睁开双眼,冷笑道:“看你们往哪逃!”身形一动,向着前方极速掠去。

待得黑风离开,牡丹却抱着吴清从那野花后的一颗大树里隐现了出来。她大口的喘着气,额角留下汗来。她方才运用了植物之间的叶脉相通之术,将自己的身形转移到树内,然后利用树的根脉瞬间转移出现在这森林的西边最边缘的一颗树上,待得察觉黑风向西方追来,再立马转回。但是这显然极为消耗妖力,牡丹不禁心惊这黑风究竟为何能察觉自己的方位。难道是因为……?她低头看向此刻在自己怀里已经睡着的孩子,见他呼吸平稳,心口却发出一闪一闪的白光来,心下明白了其中的缘故。身形一展穿过层层树叶,向着东方飞去。

可是刚穿过层层的叶子,飞到空中,黑暗中,在森林东方的尽头,只见一个黑影已静静地立在树之巅。一阵风吹过,黑影的衣摆随风摆动,仿佛是一只正在挥舞的手。牡丹心下震惊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停下,也站在了一颗树的顶端。

黑风冷冷道:“你以为能逃的了吗?”

牡丹颤声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方位?”

黑风冷冷一笑:“你以为你是花妖能够利用树的根脉转移,可是你别忘了我是地灵蛇,树的根是长在地下的。而且这孩子的体内有我妹妹的东西,我怎么会感觉不到?”牡丹心道:“原来如此,我真是愚蠢。白白耗费了妖力不说,现在更是没法带清儿走了。”

“你现在将那孩子交给我,我可以不杀你,毕竟大家都是妖。”黑风眼中寒光一闪。可是牡丹怎会将怀中这个孩子交出,心下一横,全力催动妖力,借着脚下的树就是隐没而去。黑风一愣,随后冷冷道:“找死!”手中黑气一涨,就是向着林中的一颗颗树木击去,被击中的树木瞬间分四分五裂,倒塌之声在这黑夜中响动的格外巨大。巨大的响动让昏睡中的吴清惊醒,他依旧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

牡丹利用叶脉相通之术在棵棵树木间飞快地转移,然后一颗颗树木被黑风一一摧毁。感觉到自己的妖力越来越不支了,在树木之间转移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眼见黑风这一击可能就会击中自己了,难道真的要命丧与此吗?

这时,只听一声长啸从天空传了下来,一柄发出黄色光芒的剑从天而降,剑上站着一位丰神俊朗,白衣如雪的剑士。他的剑士服背后绣着一个“侠”字。这剑士正是方才在林隐村的那位剑侠,他本欲返回剑仙城将自己发现的惨事禀告剑仙,谁知听到此处有打斗声,遂来此一看。他提剑在手,站在一颗树的顶端,与黑风相对峙。霎时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二人了,一白一黑,形成鲜明的对比。

“何方妖孽竟然在此生事?”白衣剑士目光如电,一下就分辨出黑风是妖。

黑风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呵!又来个送死的。”

白衣剑士冷哼一声:“废话少说,今日我便除了你。”

黑风听此,心中有了想要一战的想法,狠道:“实话告诉你,刚才我还杀了一个村子的人。哈哈哈!”

白衣剑士听此,脸色骤变,心中悲愤不已,没想到那屠村的就是眼前这妖孽。也不需多说什么,从他愤恨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以及一战的决心。但是对战之时,这样的心情可是不利的。

他手中的剑慢慢抬起,剑光夺目,直指黑风。见此,黑风也不敢小觑眼前这个剑士的本事。牡丹见状,知道此刻是逃离的大好时机,但是她不想就此逃离,而是在树中静静观望,希望在关键时候能够助这剑士一臂之力。

白衣剑士脚下一动,身形一跃而起,快如闪电的一道黄色剑光刺出,直取黑风心口。黑风嘿嘿一笑,身形一晃瞬间失了踪影。这一剑刺空,失了目标。一招之间,黑风来到白衣剑士的身后抬手一掌击向其后背。白衣剑士感受到身后掌风,并不回头,反手一剑刺向黑风腹部。黑风见状连忙撤招,身形一退。白衣剑士剑随人走,黏住不放。黑风一声冷哼,手中黑气陡地一涨,双掌齐出,直击白衣剑士面门。二人离得太近,这一击眼看就要击中白衣剑士。这时,但见他手中剑回撤一旋,一道剑光旋转化为护盾,掌与剑一触,啪的一声巨响,双方于空中各退一丈。

“身手不错啊!”黑风揉了揉自己的手,嘴角略带笑意,似乎有着几分戏谑,又有着几分赞赏。

白衣剑士却是不理,眼中星光一现。只见他剑指北方,嘴唇翕动。而黑夜中,北方的天空星辰点点,却见一颗星星忽地一闪,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恍若天外流星转瞬间飞来,一下传至白衣剑士手中剑的剑身。其剑身陡地光芒大胜,化为一道光柱,照亮白衣剑士的脸庞,也覆盖住他的周身。这时,他的姿态有着一种绝尘,又有着一丝决绝。他整个人瞬间隐没于光芒之中。黑风见状,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严肃的目光,手中黑气也是一涨,直至笼罩他的全身。

一白一黑形成鲜明的对比,两者同时出招。一道剑光凌厉如飓风,席卷一切。一道黑气浓烈如乌云,覆没所有。剑光与黑气碰撞到一起,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一股猛烈的力量喷涌而出,破风摧树,直逼得二者各退三丈开外方才定住身形。

黑风嘿嘿一笑:“法力不赖啊!”

白衣剑士目光一凛,剑身连转,回剑于身后,左手呈剑指定于胸前,嘴唇翕动,只见他身形忽地平移了数丈,一瞬间化作数十个幻影,成圈将黑风团团围住在内。接着黑风的脚下隐约显现一个太极图案,金光闪闪。再接着白衣剑士剑指指天,黑风头顶又凭空出现一道太极图案也发着金光罩了下来。

黑风见状,却是一点不慌,身形向着白衣剑士先前所站的方位冲了去,手中一团黑气凝聚,在靠近时却忽然向着身后直击而出。黑风高喊道:“区区的太极封妖影阵也想困住我?”“砰”的一声巨响,响彻了整个森林。白衣剑士的重重幻影瞬间消失于无形,只见他用手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显然已是受了伤,而且不轻。

太极封妖影阵利用的就是重重幻影,让深处阵中的妖魔鬼怪心慌胆寒,从而运用太极之力一击封住妖怪的妖力。这阵虽然厉害,但是却有一个弱点,一旦妖怪分辨出幻影中的施阵者,并将其击中,那就能破了此阵。

白衣剑士万万没想到这妖如此厉害,一眼就识破自己真身所在,却还佯装进攻自己的假身。看来这妖怪的实力真是了得,而且似乎懂得我剑之国剑术。

黑风虽然一举破了太极封妖影阵,但是也惊于白衣剑士竟能在一息之间接连使出剑法和阵法。

“你是一代剑侠了啊!”黑风咧嘴邪笑道,“可惜你遇到了我,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哼!”白衣剑士冷哼一声,身子一挺,长剑直指东方。然后他嘴唇翕动,只听铮的一声,接着剑光一闪,东方的苍龙七宿同时亮起。这七宿在黑夜中如此亮眼,让人不能直视。当七道星光瞬息集聚与剑身,剑身光芒万丈,剑气纵横,白衣剑士的剑士服被剑气激得猎猎作响,似乎要被凌烈的剑气所撕裂。

黑风见状,眼神变得冷漠,双手一举手中的黑气凝聚成一颗硕大的黑球。在这黑球里是一片混沌,而在混沌之中有着一条若隐若现的长蛇在黑气中翻腾游动。

“受死!”白衣剑士长剑一挥,剑光一出,一道凌烈的剑气如风雷之势喷涌而出,直接封死黑风所有的退路。黑风嘴角一弯,手中黑球一击而出,与剑气碰撞到一处,顿时激荡出强大的气场,两人的衣袂和头发被激得翻飞舞动。白衣剑士的剑气不断地喷薄而出,可是黑风的那颗黑球却是怎么也不能被耀眼的剑光所淹没,仿佛一颗巨石任凭海浪的冲击,却是岿然不动。

就在这时,一种花的香气突然飘来,一条藤蔓忽地从背后卷住了黑风的身体。黑风一愣,回头一看居然是牡丹,只怪自己斗得兴起而忘了牡丹的存在。

白衣剑士却也是一愣,没想到此地还有妖,这一分神,剑光瞬间弱了几分。黑风看准时机,只见那黑球忽地爆裂,从中一条黑蛇电闪窜出,穿过层层剑气,满天的剑光,如若鬼魅瞬间穿过白衣剑士的身体。这一切来得太快,以至于白衣剑士和牡丹都来不急反应。白衣剑士只觉自己的心跳就此停止了,胸口的一个黑洞是那么明显。他的嘴角流出血来,他举着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使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招:“星宿剑诀!”

霎时,夜空中的四方星宿一起闪亮,在黑色的幕布上璀璨夺目,美丽非常。点点星辰仿若有了生命一般随着白衣剑士高举的长剑发出的剑啸闪烁生辉,就像呼吸与心跳的呼应!渐渐的,四方星宿的光芒越来越胜,然后剑身发出一道长长的光芒击向长空,满空的光辉就在这道剑光触碰到夜空的一瞬间撒降下来,似天外流星雨划过星空,绚烂而又凄艳。牡丹和黑风已经忘记了自我,而被这美丽绝伦的景象所吸引,全然忘了这剑法的威力之大,只是直直的看着满空的流星托着长长的尾巴坠落,但是这是用生命换来的一次光辉,如此美丽,如此耀眼,如此瑰丽非常,却又如此的短暂。光芒在接近他们的时候中道而止,激荡的剑气也黯淡了下来,美丽的景象就此消失于眨眼之间,只留下无尽的寂寥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白衣剑士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子如若掉落的石子坠了下去。牡丹见状,一条藤蔓伸出绑住剑士的身体,以防止他继续下坠。

黑风也是如梦初醒,一看自己依旧被牡丹的藤蔓缚着,看着白衣剑士的尸体,他微微一笑:“可惜啊,可惜!你要是早点使出这招剑法,恐怕我早已命丧你手!”

牡丹怒道:“黑风,你如此作孽,必遭天谴!”

“哦!”黑风猛地回头,身子一震,藤蔓立断,手中黑气一凝就是向着牡丹怀中的孩子吴清击去!

“啊!”吴清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一时脑子里全是那一团黑气的影子,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一看窗外,却已是阳光明媚,格外灿烂!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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