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来送饭,晚饭时间到了。
王旭阳照旧拿过饭菜走向傍边的老虎,却被长尾巴的狱友喊住了。
“喂,兄弟,我说过的话你压根没听进去啊!那你喂那只老虎还不如拿来喂我,怎么说我们都是人,比和老虎关系近吧。”这狱友心胸宽广的很,到了这种境地依旧一脸的嬉笑,说话间还把自己坚韧如鞭的尾巴垂了过来轻轻抚摸。“至少过去大家都还是人嘛。”
王旭阳转身把食物拿给了他,只是想让他安静一会儿。
“兄弟,我告诉你的可都是真的,我们这帮囚徒都订好了,在今晚守卫换岗的时候一起越狱。要是有命出去,天下名医多的是,还怕解不了身上这毒吗?”
王旭阳还是不做任何回应,但是交出饭菜之后却坐在这位长尾巴的朋友旁边了,两人此时几乎伸手可及。
“活着就有希望,就这么放弃了,你当真甘心?”
王旭阳也在心里问自己,就此放弃了是不是真的甘心。功不成名未就,就这么死了当然心有不甘。
见到王旭阳的眼中有了神采,这话痨的狱友又把饭菜递了过来。
“吃了吧,待会儿一场恶战,或许真的有命逃出去呢。”
王旭阳接过了饭菜,用手抓着吃了起来。那狱友见状会心一笑,一边吃着自己的饭菜,一边嘴里也不停歇。
“你刚来这里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我们都是被抓来试药的,先是在地牢中施毒,扛过了毒性的就会被带到这里。这大牢看起来简单,其实修的十分坚固,你看这牢狱的柱子都是铸铁浇灌而成的,你脚下踩的都是花岗岩巨石。牢里的守卫每半个时辰巡视一次,每天有三班守卫轮换,这些还只是我们在这牢房里能看见的,我估计出了这牢房,难缠的人更多。”
刚刚在心里燃起一点求生的念想,被他几句话又快浇灭了。
“不过管它呢,这么多囚徒一起越狱,一定能逃出几个的,说不好你我就是那个幸运的人呢。”所谓的积极乐观不过就是总能找到借口安慰自己罢了。“我叫冯靖远,之前是在静凉山上当土匪的,兄弟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王旭阳终于开口了,出于礼貌吧。
“王旭阳,邹国左路军火字营当差。”
“哇,不是吧。兄弟,我们之前应该打过照面的啊。你们火字营之前到我们山头剿过匪的。”本来应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然而这位冯兄弟的眼神里透露的竟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这是太有缘了,兄弟你是怎么被抓紧来的啊?先说说我啊,我们山头在老大的带领下劫了一趟货,死了不少人劫回去的竟然是几车大石头,不过这石头都挺奇怪的,周身都是虎皮斑纹,晶莹剔透。就是这些石头给我们山寨带来了灭顶的灾难。当天晚上我们的山寨就被洗劫了,那帮人太可怕了,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运到这里了……”
冯靖远一个人自说自话喋喋不休,时间就在他的故事了一点点过去了,到了卫队换岗的时间了。
一个小队共三十多人守卫巡查所有牢房,牢门的钥匙就系在小队长的腰间。在刚接岗和换岗之前队长都会亲自查验一遍牢房。这就是被困狱中的囚徒唯一获得钥匙的机会。
见到队长带着几个人过来查看牢房,所有饭碗都被囚徒丢到了过道上碎了一地。
“你们这帮畜生,不想吃饭是吗?那就不用吃了。”对于这帮熬过毒药反噬的试药者,这队长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对付他们。普通的抽打棒喝根本伤不了他们分毫,但为了不影响试药的结果,又不能对他们做什么更严重的刑罚。唯一的惩罚就只能是饿他们几顿。
冯靖远对面牢房的一只黑熊一声怒号把卫队队长吓了一跳,往后一个踉跄差点儿就摔倒了。冯靖远的尾巴想一条灵蛇窜出了牢笼刚好卷住了队长的脚踝,往回一收这嚣张的队长摔倒在地,被一路拉到了冯靖远的牢笼门前。
“快,救我……救我啊……”这队长受了惊吓,大声呼救。
几个跟班见事态危机,抽出佩刀照着冯靖远的尾巴就砍了过去,但这尾巴不知是怎么生的,刀砍斧劈都斩不断,一帮人上去撕扯也扯不开。整个牢狱的囚徒都开始啸叫怒吼,那场面,修罗地狱也不过这般吧。
“快放开,放开啊。”
好不容易挣脱了这条尾巴的纠缠,这位趾高气扬的队长已经吓出一身冷汗,脸色惨白,说话舌头都不会打弯了。
“反了,反了……要报告将军,处死他们……”几个搀扶这手脚发软的队长慌慌张张逃走了。
牢房里这样的小骚乱经常会发生,但是这一次是有预谋的,就在刚才的骚乱中,冯靖远偷走了队长腰上系着的钥匙链。刚刚被吓走的守卫不会这么快返回来,借着这段时间牢笼的大门都被打开了。所有的怪人、野兽一齐走出了牢笼,现在面前就只剩一道门的阻隔,渴望已久的自由似乎就在门外等着大家。
“诸位,打开这扇门就是一场厮杀,各自珍重吧。”
为首一人说完这话,打开了这牢房里最后一道门,这一帮被囚困已久的“犯人”一涌而出。
“王兄弟,出了这个门我可就顾不上你了,咱们有缘再聚吧。”这冯靖远像是料定了自己可以安全地逃出去,言毕抱拳施礼。
王旭阳也回施一礼,心里念着拼尽全力也要逃出这里,然后寻访名医乔不二,解了身上的怪毒,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这也是他撑下去的唯一理由了。
这扇门外的三十几个守卫如同草折纸糊的一般,根本经不起这些怪人们的推搡之力,仅一个照面便都一命呜呼了。
出了牢狱才看明白原来他们一直被困在一座高山山腰之处,借着月色望去四周兼是苍山环抱,目光所及之处无一点生机可见。王旭阳毫无头绪不知该去往何方,随便跟了一帮人就想往山下逃。可没跑出几步就遭到了阻击,一个白衣剑客挡住了去路,这剑客似乎眼睛不好使,手持一把蝉翼薄剑做侧耳听状。
“此路不通,各位请回。”仅寥寥数字,当然挡不住这帮囚徒对自由的渴望。
人潮涌向这位剑客,这些筋骨奇异、相貌奇特的怪物,常人只要见上一眼都会吓得魂飞魄散。而这个剑客静静站着不动,保持侧耳倾听的状态,等待着,等这些亡命囚徒的靠近。忽然剑客手中寒刃微曲,剑锋轻动,瞬时跑在最前面的两人轰然倒下。这些服了毒药的怪人都变化得皮坚肉厚,寻常刀剑根本伤不了他们,可这剑客手中一把薄剑,竟然轻易的就击倒了他们。但对于自由的渴望远超过了对死亡的可怕,没有人因为两人被轻易刺死而停下脚步。
白衣剑客听得真切,脚步之声杂乱,可知人数不少。手中剑抖出一个剑花,宝剑残影化作一只流光青鸟冲进了人群。青鸟双翼燃起磷火,在人群中飞舞,有火焰不断滴落,落地便升起白色火光,滴在人身上便噬尽人身骨血。
待这青鸟在夜空中消耗殆尽,地上已经一片火海,越狱的囚徒在地上翻腾惨叫,却无法不灭这磷火,渐渐被烧成灰烬。
王旭阳只是听狱友冯靖远说过洗劫他们山寨的人厉害的可怕,但是可怕这两个字也太过空洞宽泛,很难让听者有与说者同样真切的感受。但是此刻王旭阳理解了狱友口中可怕二字的真正含义,这盲剑客舞动一个剑花便唤出一只地狱的青鸟,用地狱之火燃尽生灵。
王旭阳来不及消化所谓可怕的感觉,转身往山上跑去,只怪自己选错了方向。这奇毒不但强壮了王旭阳的筋骨,还生发了许多内力,王旭阳此时提起运功,脚步较之前快了许多。跑着跑着尽然在这山上失了方向,不知从哪边走才能下山,不论是左是右传到耳边的都是失声的惨叫。无论选那边想必都是九死一生,王旭阳情急之下一咬牙冲着山顶奔去了。
果然山上没有设防,一路上没有遇到阻拦,王旭阳一个人逃到了山顶。寒风如利刃,切肤断肌,在这群山环绕之中,一个人独立山尖孤立无援,心底念着山神佑他度过这一劫。
下山是不可能了,在求生的唯一希望就是从这山巅跳下去,借这劲风展翅飞离这恶魔之地。可是这新长出来的翅膀,王旭阳从来没有使用过,根本无法控制这对翅翼。这个时候恐怕也来不及仔细琢磨,王旭阳尝试着展开背后双翅鼓动了几下,狠了狠心决定生死就赌在这纵身一跳上了。山下打斗之声已经减弱,想必战斗就要结束,现在乘乱逃走还有机会,再犹豫片刻恐怕飞在空中也会被人发觉。
王旭阳不敢多想,向前一跃冲下山崖,在身体下落之时尽力振动翅膀。可是振翅飞翔似乎没有想的那么简单,但生死关头一个人的潜力被无限地激发,终于借着风力飞了起来,这也是王旭阳第一次觉得这对翅膀没有那么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