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索雅突然而又长时间的离去,普迦没有表示任何的担忧,“按照你给我的的描述,她可不像是个会吃亏的人哦”,当古尔奈尔质疑他怎么这么冷漠的时候,漂亮的少年就是这样回答的。的确,这个丫头的优秀是显而易见的,自己想不明白的只是她这样临时跑掉究竟要干什么。
相对的,艾什里和古尔奈尔对索雅的安全都是表示担忧,而对于她究竟打什么主意,两个人已经懒得费脑子去想了,原因很可能是两个人早就习惯了索雅做事的出人意表,所以不会像认识索雅时间尚短的普迦那样自寻烦恼。
“这个死丫头,自己跑掉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快活着,把我们扔在这里,真是不够意思!”普迦在对着河水苦闷的思索了又一个白天之后,终于放弃了找答案的意图,但是他随即开始很不客气地数落索雅。
虽然这也是艾什里心里的看法,但是听别人说出来,还是忍不住要为索雅辩护,“才不是呢,她一定有要紧的事情。况且她说让我们等他,我们就只管等着她就好,她是一定会回来的。”
普迦无声的笑了一下,这小子居然这么信任她,刚想拿这件事逗逗他,但是注意力却被不远处两个人聒噪的声音吸引过去。倒不是普迦不道德的故意探听别人的讲话内容,实在是这两个人讲话语调太高昂,简直是有故意让人听到的嫌疑。
“太可恶了,那些贵族们在城里躲避着恐怖的饥荒和瘟疫,却不让我们这些平民进城,这是毫无道理的!”
“说得对!再这样下去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掉的!”
“想想吧,底比斯的仓库里一定存放了数不胜数的食物和清水,或许还有无尽的财宝供他们玩乐呢,不然的话他们怎么能够安心的呆在底比斯城里?”
“这个世界真是毫无正义可言!我真恨不得冲进城里去教训教训那些不管我们死活的人们!”
最后的这一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好比投入水中的小石子,在周围的人群中激起剧烈的反应。原本因绝望和压抑而沉默着的人们好像心中的某样东西被忽然点亮一样,彼此之间交换着犹疑的目光,一种从不曾设想过的念头开始萌芽,并在人与人之间飞快的传递。
就算是长久地躲避着权力中央的漩涡,普迦也不会迟钝到直到这个时候还嗅不出来那些不安定因素的气味:这些没有食物、没有住所的人们却有着极大的愤懑和怨气,说不定会给埃及首都带来巨大的冲击。这一切好像都给那个小丫头说中了,可是她自己却在这紧要关头跑掉了!这一次普迦对索雅的埋怨不再是玩笑,而是真正的气愤。
但现在,但现在自己却不能站出来向这些被煽动的人们陈述利害,因为任何忠告在此刻都有可能收到相反的效果,反而让人们更加躁动,以致作出更为偏激的行为。普迦心急如焚,但是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不过是静观其变。
可是最初的两个聒噪者却做了那件让普迦忧虑的事情。
两个煽动者之一为难地说:“这样不好吧?法老已经明令封闭底比斯城,强行闯入的话,可是要被处决的!”
一些人动摇了,然而却有另一些人满不在乎,“可是我们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等待死亡而已,处决与否还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观点又获得了一致的赞同。人群中涌动的不理性甚至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煽动者之一像是为了打消人们的疑虑,用近乎夸张的叹息的说道,“何况,今日的埃及已然不再受到众神的庇佑了……”
惊讶、恐惧、怀疑等各不相同的情绪在人们之间蔓延着。
“你们看,这场尼罗河的洪灾不就是明证么?这瘟疫不是神降至人世间的灾难么?上一代法老已经被召回,而新的法老却未必能成为我们和神之间的担保!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不祥的预兆?”
普迦冷漠的看着两个挑拨者,他们将人们的情绪引向了狂躁的顶峰,这两个人一定不是他们自己所谓的“平民”,这样目的性强烈的煽动行为绝不可能是即兴为之。他们把矛头直接指向新掌权的王者,那么背后是不是有另一种窥伺着王位的势力呢?
“此刻新法老正在河谷西岸为上一代法老祝祷,不在东岸。如果要有行动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也许同时还是唯一的机会!”
精心的选择了时间、对象,完美的把握了时机和人们的情绪,难道这是远比自己想象中更为复杂和危险的阴谋?
普迦用修长的手指揉着自己的额角。长年躲避着对这些权谋计策的思考,到了必须要运用这方面智慧的时候,心智的花园里面已经全都是野草了,光是清除杂草就要用很久了,短时间想出对策更是毫无可能。到了这时候,即使是永远没正形的他也开始犯头疼了。
狂暴的人群开始向着巨大的城门移动,下一步他们就将冲撞底比斯的城门。百年以来,这座贸易发达的城市的数百座城门仅仅是为了彰显繁荣和强大而生,它们的价值在于打开时迎接各个方向的人和财富,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冷漠的关闭。城楼上的卫兵警惕的看着涌来的人群,紧张的搭箭在弦,并且偶尔将箭枝警告性地射在人群和城门之间那块越来越狭窄的地面上。
这样严厉的信号也仅仅是收到了微乎其微的效果,人群在短暂的迟疑和混乱之后,继续向着城门前进。普迦看到两个引发这场事端的教唆者,他们现在正混杂在人群深处和一般人无异,相视而笑。他们这个时候一定期望着事态扩大吧,最好那些士兵的弓箭再造成些伤亡,那样就更为精彩了。普迦推算着他们的意图。即时自己无法阻止这场混乱的发生,至少也不能让他再扩大了!
普迦对自己点点头,下定了决心,然后奋力推开拥挤的人群,挤到了队伍的最前端,冲了出来,站在了人群和城门之间已经非常狭窄的地带上。虽然是身形敏捷的人,但是从人群中突围也是属不易。“城楼上众士兵注意,不得放箭!不得伤人!”普迦气息波动的朝着巨大城楼上的人下令。发现城楼上的士兵都是一副困惑的表情,普迦只好再加上一句,“我是普迦,以前是王子,现在是法老的弟弟了。嗯?没人认识我吗?”
沉默就是一种答案。离开国都三年之久,人事更迭的频繁,底层的士兵不认得这位从不露面的王子简直太正常了。尽管眼前站在城下的这个年轻人英俊不凡,气宇轩昂,神色间像极了那个传闻中的小王子,但是仅凭他只言片语便相信他也太草率了。
“算了。”普迦黯然自语,反正也从来没有努力让自己出名过,随即仰头朗声说道,“无论你们是否相信我的话,为了不让事情更为严重,请不要动用任何攻击的手段!消极的防御即可。”
这仍然是命令,只不过是用个请求的语气,况且稍加思考便知是正确的决策。随即,城楼上的士兵们便收起了弓箭,沉重的大门之后传来了进行加固工作的声音。
“咻,情况总不算太坏。”普迦看到情况没有恶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长出了一口气。回转身来,却看到无数不可思议和猜疑的目光。
“法老的弟弟?真的吗?”普迦彻底的把人们的注意力转移了,现在人们对他本人的兴趣明显大于对底比斯城的兴趣。
两个初始的挑唆者在刚才的消失之后又一次出现,“无论他是不是法老的弟弟,他一定和那些无良的贵族是一伙的!不用害怕他!抓住他,我们用他去换那些贵族的粮食。”
这次的挑拨是在报复我阻碍了你们的计划吗?普迦微微翘着嘴角看着两个家伙,余光瞟到有人蠢蠢欲动想要攻击自己,但也没有惊慌:就算自己再无敌,也不可能拼得过这么多人,不如不加抵抗,以后再说。
普迦在心里默默地打着算盘,但是古尔奈尔忽然从人群里冲出来拦在普迦身前,对着不怀好意的人说,“想死的话,就尽管过来吧!”
此刻站在人群之外的索雅不由得为这紧张的局面冒汗,气恼地自言自语,“怎么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但当她看到身边那匹一直跟着自己的小马时,便又有了笑容,“索尼克,尽管发挥你的破坏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