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墙之内除了一处踏脚的地方,眼前一片广阔的空间,底下是虚无一物深不见底,上方一块块悬浮于半空的浮石错乱地移动着,着实令人眼花缭乱。只见阿蛮扭了扭屁股,短小可爱的蟒尾巴也随着摇摆,后腿发力便跃到了离三人半米远一尺高的第一块浮石上。跃上浮石,阿蛮回头对着身后二人说道:“你们不要动。这浮石海是我效仿山海阁的机关阵布出来的,为了防止一些无信物者趁我偷懒打盹儿的时候混入宝地。我先去解开。”说完便回过头去跳上了另外一块浮石,再接连着几个跳跃后就没入石海中不见身影。”
见阿蛮离去,姑苏如梦才悄悄地问独书酥:“小酥,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阿蛮只是外强中干,所以才陪他玩一玩的?”独书酥倒是轻轻一笑,回道:“那倒不是。他虽然一开始就说要我接下三招却没有半分杀意。”“杀意?真的可以凭感觉感受出来?”从小就被保护得非常好的姑苏如梦自然难以相信。“我从小就跟风哥一起住在落星山里,那里有异兽颇多,能伤人夺命的也有不少。风哥为了锻炼我,常常把我丢到异兽老窝附近采药,每次采药都要防备着捕食归来的异兽或者是正在进食的异兽。异兽们是不允许自己的领地被入侵的,如果你因此冒犯了它们。即使它们不吃你,也会想杀掉你。感知杀意是那时遇敌先机,逃跑保命的必备技能。这个技能也是在面对那些凶悍的异兽时掌握的。”姑苏如梦不禁哑然,眼神复杂地望着在她面前风轻云淡的独书酥。“怎么了?”“我没事。”姑苏如梦面露惭愧之色回道,“我原来以为外公去世,爹爹离开后还一直等候着没有音信的你是最痛苦的。可我到今天才听到小酥你提起小时候的经历,我感觉自己太自私了。一直没有关心你之前的生活,只是沉醉在有你陪伴的欢乐中。甚至在一开始还责怪你来晚了。而你从第一见我到现在从来没有跟我抱怨什么,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听我的话。而我却喜欢欺负你这死里逃生的傻小子。我真的太自私了。”
独书酥伸出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后又缩了回去。那缩回去的手还没有完全放下之前又伸了出来,最终放在姑苏如梦的头上,撩开微微散乱秀发,轻抚她的额头,温和地说:“没什么。都过去了,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么?而且那晚你不是从那个夜枭手上救了我一命吗?”
就在此时,浮石海内的错乱移动的浮石突然停了下来,接着慢慢碎裂开来,碎片化为粉末坠入虚空消失不见。可谓壮观的浮石海只是一呼吸间便不见踪影了,只剩下空洞的远方和神秘的底下。“我才离开一会儿,你们就亲热起来啦!”阿蛮的声音传来,两人同时循着声音转过身来才发现此时周身的环境已经大不一样了。四壁皆是瓦黄的岩石,而正前方则有一块大岩石堵住了一个大口子,只留有一丝缝隙。阿蛮甩着尾巴,撅着嘴巴,大又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身前两人。独书酥和姑苏如梦忽然意识到身边多了一人,不对,一牛,一头小牛。独书酥放下手,咳嗽了两声与姑苏如梦异口同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切。小爷我活了五十三年,有啥没见过,用不着解释。人嘛,都这样,小爷我知道的。”阿蛮说着说着就忘形地自言自语起来,“等小爷可以化形之后也要和一个小姑娘亲热亲热。老爹可说了,人界的姑娘最水灵,虽然糙老娘们儿也多。但这关小爷我什么事儿,嘿嘿,我只要水灵的..”本想解释的独书酥和姑苏如梦看着一副自我陶醉样子的阿蛮,无语了。默默地等待这头小牛从幻想里清醒过来。
约莫过了一分钟,阿蛮才回过神来。当他发现身前两人眼光诧异地观看着他的“单口相声”后,马上一改色态,变得萌萌的。“表演完了?”姑苏如梦见这头小牛收敛起来,质问道。阿蛮的牛嘴咧得大大的,赔笑道:“姐姐。哥。去取剑吧。”
只见阿蛮转身跑到堵住大口子的岩石前,“咔咔咔”,坚硬的石块儿在阿蛮的嘴里嚼得响亮。几眨眼的功夫,挡住去路的岩石就被啃出了一扇门。阿蛮舔舔嘴巴,又摆了摆尾巴,扭头示意二人后,小蹄子便迈开了。两人紧随其后,独书酥感叹道:“个子那么小,胃口还挺大。”姑苏如梦也点头说:“他可是吞山蟒的后代啊!”
进入内部后,映入眼帘的景象真可谓简单又粗暴。半球形的石洞的中央,一把剑以蛮横的姿态斜插在石台之上。除了剑柄外露,自剑身以下全部被数不清的锁链包裹住,而锁链的另一端皆是系于石壁之上。这哪里是一把剑,分明是个犯下重罪的囚犯。再细望那独露于外的剑柄,剑格约四指宽,上面布满祥云之纹路;剑茎约两指宽,后方有五圈细致的凹槽;而剑首则没于一个黄色铃铛之内。还不待两人询问,阿蛮便抬起小蹄子指着那个金色铃铛解释道:“这把剑是被主人封印起来的。那个铃铛本是主人送给我的镇魂紫金铃,但为了封住这把剑,主人便向我借用了。主人说这把剑原本只是一把灵剑,是他一个好朋友送给他的。但他那个朋友太厉害了,竟然拿这把灵剑杀掉了一位天仙,天仙的婴灵也被囚困在剑内。可就在十年前,主人便发现这把剑开始不安定了,剑身常常泛起红光,恐怕是灵剑内的婴灵没有被这把剑同化,反而恢复意识反抗。主人不忍心毁掉这把灵剑,为了不让那婴灵逃出来重新找个宿体,只好用镇魂紫金铃暂时镇住他。我曾偷偷地拿下镇魂紫金铃,这把剑马上红光四散,想要挣脱束缚,吓得我把镇魂紫金铃还回去了。”
听过一番解释后,独书酥疑问道:“既然剑内有婴灵反抗,又不能让其逃脱。那我们怎样才能取剑呢?”
“主人说,灵剑认主。只有用这把剑原主人的血液激活剑的灵识,让剑的灵识去同化婴灵才行。”阿蛮说完质疑道,“你们没有带原主人的血液么?怎么还来问我?”
姑苏如梦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主人的血液没有,原主人的儿子倒是有一个。血脉相承,小酥应该能做到。”
阿蛮闻言,兴奋得跳起来:“哥,原来你是他的儿子啊!怪不得那么厉害,当你的小弟真不冤。听了这把剑原主人的故事后,我就一直钦佩他,一直想见见他持剑的风采。哥,你快去取剑吧,你御剑的功夫肯定也很高,让我开开眼。”
独书酥不好意思地对着兴奋的阿蛮说:“我也只是力气大罢了,不会御剑。还是先试试我的血有没有用吧。”
话毕,少年轻跃到石台上,左手四指并拢闪出一道金色光刃于指尖前方,随后在右掌划出一条小口,鲜红的血滴缠绕着微弱的淡金光泽从右掌缓缓流出。少年右掌握住黑色的剑柄,夹杂着淡金光泽的血液附着在剑柄上并向下缓缓流淌。血液慢慢地流过剑柄,透过缝隙进入了剑鞘内侧。少年缓缓拔出藏锋于内的剑,让血液顺着剑脊流下。就在这时,整把剑忽然剧烈地颤抖,一股十分蛮横而强大的冲击力自剑身传来,袭上握住剑柄的手掌,少年的整条右臂都随之震颤。剑,在反抗!右臂震颤得厉害,少年的身子都开始受到影响。那颤抖的剑铮铮作响,声音越来越大,似是在警告少年:“放手,你不配当我的主人。”少年左手猛拍在右臂之上,眉如刀锋飞扬而上,鼻梁拱起,双眼间的皮肤褶皱,红唇张开白齿外露,一阵阵低吼自喉咙传出。他不肯放弃。少年的吼声越来越大,剑的震颤也越来越强。冲击力自少年的右掌传进体内,在少年的体内肆意妄为。那坚韧的少年依旧不肯放手,即使他体内的五脏六腑情况已经是翻江倒海,混乱不堪。血液依旧在颤抖的剑身上流淌,已经滑到了剑脊三分之一的位置。再向下滑一截,一股凶猛的气浪自剑身周围迸发,少年的衣物都被吹拂起来了,整个山洞都好似掀起了一阵狂风。远处的少女衣裙飘飘长发飞舞,即使被狂风吹得闭上了眼,那担忧的眼神也藏不住。“阿蛮,到底怎么啦?小酥会不会受伤?”小牛弱小的身子被狂风推后了两步,靠在少女的脚上才停下来。阿蛮眯着眼观察那狂风里巍然不动的精瘦身躯,嘴里嘟囔道:“别问我。我也不清楚。”
“如梦!”一直在痛苦吼叫着的少年突然喊出少女的名字,“闪开!”
少女还未反应过来,脚下的小牛却第一时间将她拱出了山洞,卧倒在地。就在少女卧倒后一秒,一股锋利的气刃从上方划过,最后撞到洞口外的石壁之上留下一天细腻的裂缝。而反观少年,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地在空中摇摆。那结实的小腹裂开一道道狰狞的血痕,整个上半身都布满了气刃留下的伤痕。血液已经不仅仅是从右掌流出来了。此时的少年,内外受敌。内部冲击依旧在放肆,外部的气刃随性地划过,留下一条条伤痕。当剑脊上的血液就快要到达剑尖之时,一股无比强大的冲击传来,就快支撑不住的少年如炮弹一般倒射而去,撞断了层层锁链被轰进了石壁之中。
一番动荡之后,山洞内一片狼藉。石壁上留下了一道道裂痕和一个洞,原本困住灵剑的锁链四分五裂散落一地,盖在剑首处的镇魂紫金铃也同剑鞘一起安静地躺在地上。整个山洞只有那闪烁这红光的剑,浮在空中,称霸四方。
剑威如此,何人可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