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时,很累很累,全身就跟散架了一般。
她睁开眼,看见记忆里最熟悉的那个人正呆呆望着她,挺拔的身子裸露着,半压在她身上。
她强了阖池……
她强了阖池……
呼啸而过。
她顿时想挖个洞钻进去。
她按耐住心下锣鼓,轻淡淡说,“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他一脸笑意,整个身子都压了上来,叫她动弹不得。
“你用完了我,就想随便丢下?”
就知道又是一笔是非。她叹气,“那你想怎么算。”
他揉捏着她,看她的脸一点点染回潮红,气息暧昧,“自然是要还回来的。”
她有些怕,瞪着他,“你,你哪有那么多力气。”
“有没有,等下你便知道。”
她又惹祸上身了。有借有还,她认。
许久许久后,她嗓子都喊哑了,他轻轻吻她的额头,终于放过了她。
他温柔抚着她眼角的红痣,“六月,记住你答应我的话,再也不要跑了。”
她不记得答应他什么,她累了,也懒得问,随便窝在他怀里睡觉。
他抱她起来,“这样睡不舒服,后面有个水池子,我带你去洗澡。”
她不乐意了,一腔怒火,挣扎着不肯起来,“睡觉睡觉!”
雷打不动,谁不准她睡跟谁急,他有些无可奈何。
她一觉醒来,身上已换洗干净,穿着熨帖舒适的薄衫裙。
夜明珠淡淡晕着,四周静谧而柔和,投出她纤细的背影。
六月提起裙摆,蹑手蹑脚出门,发现倚在门欄的阖池。
她只想叹气。
她恹恹回到房内凳子坐下。
阖池提着绣鞋给她穿上,“南海多沙砾,你逃跑不穿鞋子,想是要被扎。”
她气呼呼趴在桌上,“我皮厚,不怕。”
“我怕。”
“……”
她抓着头发,很气恼,“你,你说!你都知道我要跑了,我们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你跑我追,很有意思。”
“那你为何守在门口?你这样,我跑得掉吗?”根本就没有机会!
他的手游移上来,摸着她的脸颊。
他很心疼。
“六月,你瘦了……我不在你身边,是不是被欺负了?”
只这一句,她满腔的愤恨消失无踪,只想叫她流眼泪。
她的阖池……她曾经多么相信他,他会永远做她的风筝,由她牵线……她脸色倏然冰冷起来,“自我走出三夜冥来便与你没了瓜葛,我受不受欺负,也与你无关。”
珠灯下,他手捏成拳,“无关……怎么会无关?你知道,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便不容许这世上有人欺负你!”
这些话若是以前,总能叫她感动,如今,只是心酸。
她猛地推开他,“你如今讲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给过你机会,我叫你信我,我叫你找我,我在路上一次次回首望你……冬雪寒霜,我绝望的时候,你在哪?”
他身躯一震。
他找不到她,是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的事实。
她压抑着身上的颤抖,“是你没有找到我……不是我不等你,阖池,岁月无情,我们都认命吧。”
他神色落寞,看着她,想伸手过去,又久久不敢。
她的心静静抽疼,可笑,她竟然还心疼他?!
原来她一点也不恨他,一点也不……她所堆砌的恨意,在他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原来她在手上划的刀疤,都是假的!
她真是恨死这样没骨气的自己!
她突然大笑起来,就像一个疯子。
“哈……所以呢,你以为我跟你睡了一觉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我还可以欢欢喜喜若无其事与你成亲生子?我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愚蠢地爱着你?”
他全身冰冷僵硬,站立不动。
她闭上眼睛,“所以我不会再可怜你,如果你还爱我,我不会再可怜你……阖池,你看清楚,这是这三年给我们划上的距离,他面目模糊,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颤抖着,伸手抱紧她,“六月,你的心疼吗?……我没有找到你,你是不是很生气?想到这些,我的心现下疼的厉害,你感觉到了么?”
她感觉得到,感觉他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感觉他的心抽搐……原来他们已经隔得这么近,几乎是一个形态。
“你生气,是气我没有找到你,没有陪在你身边这三年,没有在你被欺负时找到你?你说,你要怎样,怎样我们才能回去……”
她摇头,“阖池,你放过我吧,放我一个人孤独终老,这样我会比较安心。”
“休想!!你对我从不平等,我不过走错一步,你却再也不肯在原地等我!可我呢,不是你今生的三百年,是整整七百年,风平浪静,是谁允许你要走到必秋领上去寻别人魂魄!”
“是你不该把我抓回炼丹又放了我!”
她捶着他,“是我傻……以为活着便好,活着就是喜事,你那晚为什么不把我吃掉,为什么要把我还给帝君又来牵扯我!”
他也疯了,任她捶在胸上大喊,“是你傻!你傻就傻在爱上清心寡欲的息渊而不是我!傻在明明知道我爱你却仍旧为了另一个男人撕心裂肺!傻在明明还爱着我却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他抓紧她的手,“六月,你告诉我,对着北方沧海大泽起誓,你不爱我?”
她张着嘴,看着他,不能说话。
他等不了,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了,狠狠封上她的唇,“我也是傻瓜,傻在明明知道你爱着别人,我还可笑地喜欢了你七百年……所以,请你可怜我,留在我身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