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池,深冬冷月,你醉酒可醒?可看见我留给你的信,后悔赶我离去?知晓我被困此境,可会心疼?
积雪寒霜,你如今,可是在寻我的路上?
眉毛也结成淡淡的冰霜,冰晶融在她鼻子上面,有些冷,她吸了吸,在自己臂上划了一道大口子,一滴不剩把血融在漫天火光之中。
真火再添三分灵气,纵观脚下天涯,已成燎原之势。
火势波涛汹涌,漫天盖地,尾巴舔卷了整座山头,将皑皑白雪下的古树枯草燃得吱哑作响。
琉音剑花急卷,地泉水巨龙长行与火光交锋,竟丝毫不能阻挡分毫!
火龙速度极快,席卷了飘摇山山头,席卷了过往的山风,席卷这十里之境的风雪,烤得如炽如涂。
她永远是,败在那个女子手下,不论爱情还是别的,通通比不过!
原来她并没有心中所想那般洒脱……有朝一日,她还想看看他种在华胥山顶的烟拢霞。
眼见那火光就要袭到她身上,琉音大惊失色,大喊唤道,“长空,救我!!”
这一声,倒是连六月也惊得一个激灵。
还来不及她反映过来,小腹就吃了一掌,她手一偏,火光擦着琉音眉梢而走,一条长长的火龙如箭驶出,也不知是落在那个山丘,生起漫天火光青烟还有无数离人的叫喊之音。
琉音一身狼狈,衣裙已被火星沫烧烂多处,清丽的脸上也布满灰烟。
长空扶她起来,一脸怒气,“你将我支开,便是来与她一决生死?!”
“咳……咳,”琉音撑着他,倔强笑道,“我既能支开你一次,以后也能支开你!此生我注定与她是死敌,左右我打不过她,今日若不是她的死期,来日我必葬身在她手下!”
长空双目赤红,看她许久,她却丝毫不肯退让。
他无奈叹道,“你又是何苦……她于我有恩,我不会动手的。”
琉音推开他,“不用你动手,我的宿命,自会自己了结!”
她踉跄着步子,架云赶到六月面前,看见蜷缩倒在雪地的六月,一张小脸因疼痛痉挛而扭曲起来,惨白如纸,小腹下面,有汨汨鲜血溢出,透过薄薄的纱裙,染红了身下的大片白雪。
琉音有些吓呆了,忡怔在地,不能动弹。
一向看惯冷暖人情的长空,竟发现自己也有怜悯的时刻。
片刻后,琉音慢慢走过去,拽着气息奄奄的六月,“是息渊的孩子么?……是不是他的?!”
六月被拉扯得东摇西摆,白裙下面,血流如注。
长空拖着她,吼道,“琉音你醒醒!她正与三夜冥的阖池谈婚论嫁,怀得又岂会是息渊的孩子?!”
琉音愣了愣,纤弱的姿态在风中笑得东倒西歪,“呵,呵……已经不重要了,不重要了……原来她,比我还要可怜……”
还要可怜,被我折磨得比我还可怜……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呢,下地狱吧?那个人,怕是此生再也看不见了吧?
也对,相见既不堪,不如不见……
长空一袭黑袍立在风中,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一掌劈在她的后背上,将她抱在怀里,手里捏了个决,乘风走了。
满目疮痍的飘摇山,许久许久,终于又平静了。
六月蜷在雪地上,只觉得痛,痛得她感觉快死掉了。
是要死了?……还是别的什么,什么东西,很宝贵的东西,她最终还是没有留住。
她恍惚记起许多人的脸,帝君的,阖池的,系念的,留洵上仙的……
她做了许多许多的梦,梦见在帝君酒窖里偷酒吃,不小心将一只绣鞋掉了下去。她悄悄捡起来却不敢说,来日帝君起酒,端一杯给她,她憋屈着一张脸,不知如何是好。
她梦见了上仙那个九州六合八卦班终于开了,九重天上热闹非凡,她还帮着整理门帖,精炼君慕名而来,留洵上仙与精炼君相见恨晚,立马捻土为香拜了把子……她还梦见了阖池,她昏了头对阖池说,要给他生许多许多的小妖精,他看着她是藏也藏不住的笑,她领悟过来,险些羞愧欲死……
大梦三生,她不知是死是活,只是眼角的泪还有,流得比一辈子都多。
阖池,如果你这次没有找到我,我会不记得你所有的好,我绝对绝对,永远不会,再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