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放走堕仙
长空脸上升起一层薄怒，隐忍道：“你想做什么交易。”
来时六月想得已经十分清楚，依她的修为强夺不得，智取又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只能拿着他想要的东西与他交换，自己别无选择。要怪，只怪自己这辈子欠阖池的多了，若是因此造下孽缘，也是命数。
“我要你的一滴血。”六月不假思索道。
“原来是这事，倒也简单。”
长空一怔，没想到这么简单。与出这该死林子相比，这个条件实在不算苛刻。他也爽快，仗着自己修为高深，也不怕她诳他，便在指尖轻轻一划，凝了滴血在掌心，问她，“你不是堕仙，那便是为了外面之人求解药，而这堕仙林万万年来只出过一人，便是三夜冥里阖池那小子，你可是为他而求？”
六月点点头，沉静道：“你这一趟出的太容易，堕仙令我可以给你，但你需答应我一件事，九州六合传言你虽爱炼毒，却是顶顶守信的。”
虽知世事诡谲多变，不可强求，却仍旧抱着那么些希望。痴念也罢，妄想也好，她一直只是用尽全力，只求无愧于心罢了。
长空眯眼看她，颔首道：“你且说来听听。”
六月道：“堕仙困在这堕仙林里许久，想必积了许多怒气，我要你答应我，出去以后，不要寻仇，就安安静静找一处地方，了却一生。”
他眉目一凛，哈哈大笑起来，“想我被天君打入堕仙林中数万年，受尽世间苦楚凄凉，每日思来想去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出去，出出这口恶气，不料今日你一个小女娃竟来难我，真真是世事难测。”
她反驳，“肆意潇洒的活着，不是比寻仇好许多么？就是因为受了这许多苦楚，才始知它的珍贵。”
长空摇摇头，问她：“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若你真的恨一个人，再见他时，可还能风轻云淡的走过么？”
这话，让六月陡然记起了琉音，那个貌美尊贵的女子，一袭白裙却在华胥山上颠痴成魔，终是与自己结下了深仇大恨。
她一直觉得，恨这个东西，不是个好东西，挨着它，估摸以后的日子会不大顺心。她也想肆意潇洒的活着，所以琉音来害她，她可以说是自己活该，是自己硬是要与她抢男人，再害她一百次也还是活该，可是，可是阖池，他又有什么错呢……
六月没了言语，不想与他争辩，只是问他，“那你到底允是不允？你不答应，我便与堕仙令一齐烟消云散罢，左右我也死了，也不用再牵挂舅老爷有没有解药了。”
脑海中突然回想到漫天花海下的那个清丽身影，他无奈一笑，早已认命，“想来也是命数，已经煎熬了这许多日子，报仇又怎样呢，总好过在这鬼地方再蹉跎数万年，况且，漫漫长生，报仇也不该是自己的唯一执念……”
譬如，他这条命留在这鬼地方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也是想着终有一日，可以活得绚烂多姿，而不是暗无天日。
六月闻言心下稍定，其实自己早已做好最坏的准备，不论他是否答应，堕仙林也是要给他的，因为他的血，自己定是要拿到手的。
六月上前接过他掌心的那滴血，小心的放在瓶子里，从顶墟中取出堕仙令，递给了他。
绿莹的令牌，闪着耀耀清光，给这处终日幽冷的地方袭来一丝光亮。长空握紧它，眸光一动，转过身去，对众堕仙大喝道：“众仙听令，如今天赐良机，准备出了这破林子，记住出去之后若不想再进来，定不要为非作歹！”
说罢也不管他们是否应和，将堕仙令猛地向空中一抛，用术法催动，嘴里念着诀，大喝一声，“开！”
暗云侵袭之际，林中万物，顿时都混混沌沌起来，看得不甚分明。
不多时，密集阴沉的天突然破了一个小洞，洞口那里乌尘翻滚，热浪叠叠，迎面扑来阵阵清新湿润的气息。
林下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乱作一团，无数堕仙争先恐后往那处逃窜，六月顺着人潮，挤上前去。
人山人海中，一顿地震山摇，身上仿佛在云海中一阵穿梭，漫无目的，不知何时才是终点。
身子飘在云端，十分舒服，仿佛身上的伤痕都已远去，而自己太久太累，只是想，终于，可以沉沉地睡上一觉了……
醒来时，六月发现自己已落在了九重天的茫息殿里，自己的房间的床上，而堕仙林中那迷蒙一场，仿佛昨日之梦，逝而远去。
她低头瞧了自己一眼，身上已换了素洁的亵衣，还是当年自己的那套，伤口也处理了一遍，抹好了膏药，掌心里小瓶，还好当时攥得紧，那滴血，还在自己手中。
她抬眸，发现息渊目光幽冷的看着她，那里面，寒冰刺骨。
他知道了，知道自己骗了他，骗了他的堕仙令，还将他看押几万年的堕仙全都放了出来，他定是恨死自己了……她赶忙埋下了目光，不敢望向他的眼睛。
息渊忽的冷笑，全身的冰冷，胜过初见时许多，“呵，我一直都怕你生了邪念，五百年来我都误会了你，不料如今我放下心来，你却真走了那条路，”他走近她，手上用力按着她的斑驳纵横的下巴，将她溢着血丝的脸提起来，逼她与他直视，“我想我将你放在身边，是怎样都能护你周全的，不料你的祸却越闯越大，直到今日终于叫我恐慌了。”
六月自知理亏，无言以对。
他的脸凑她极近，语气暧昧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如今自己是妖魔，便心里也只有三夜冥的那个妖魔，不再将帝君放在心上了？”
她语气极轻，“不要这样说。”
“噢，那要怎样？是不是我当日冤枉了你，又纵容琉音害你，你才对我心灰意冷？”他的声音几近嗤笑，“而魔界少君对你情深不悔，为了弹了九九八十一天，还魂曲削骨割肉，铸你魔躯，所以你心动了，你觉得他待你比我好，所以你移情别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