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议论纷纷
琅琊许久才寻了个地方,甚无聊喝了杯茶,撇了撇嘴:“和帝君的比,有差距。”
一记幽怨的目光隔着千山万水向琅琊射来,脑后一片发凉。琅琊转头望着,正是奉茶的仙童。好家伙,这耳朵,忒尖了。
“你说王母这蟠桃盛宴为何五百年才摆一次?九州六合的日子怪没趣的,依着我的性子,不如一天一宴,如此便热闹了。”
“小仙深有同感,深有同感,就怕那些仙果长不起来。”
“其实啥果子的本上仙也不稀罕,咱也就图个热闹不是么?若只是喝点酒水,这么多朋友来聚聚也是很不错的。”
金碧辉煌的一间大殿里挤满了九州六合的仙灵精怪,都是候着等蟠桃吃的。留洵上仙在人山人海瞧见她,一个打趣道:“咦,这不是息渊家的那朵小花么,今日也来凑热闹了?”
琅琊平素最恼别人叫她花,虽本没错,但自己好歹修了付身形,便不能每日花啊花的叫着,故现下上仙算是踩着琅琊痛脚了。于是,她腮帮子一鼓,甚气愤状,吼道:“我都说了我不是花!”
这一吼不要紧,不过是引来了满室的目光,盯着琅琊一脸窘迫。
留晔上仙一脸温平,附和道:“好好好,你不是小花,是息渊家的小仙娥。”
众人立马尖起耳朵,息渊帝君家的啊,全九州六合都知道他单身很久了,莫非其中一定有猫腻?大殿内四下已经窃窃私语得沸腾了。
仙君甲道:“只知帝君素来独身一人,不知何时身旁突然多了个女子啊?”
小妖乙接:“这倒也是桩趣闻,我总以为,九重天上的这位帝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不料帝君早已金屋藏娇,呲呲,瞧她这模样,也是水灵得很,待再长大些,指不定也是倾国之姿。”
仙君丙反驳道:“怎会,你瞧他小小年纪,明明是做帝君女儿还差不多嘛。”
流言十分厉害,仙姬丁茶手中盏陡然碎地:“什么?!帝君竟有了女儿?”
山主戊忙扯住她,劝她莫激动,“你懂什么,我瞧倒不像是这么回事……要知道这世间,哪个男的不喜欢年轻女子?虽说帝君也好这口不怎么相信,但帝君独身一人几万年,哪日想通了坠入这红尘软帐也是无可厚非,可奈何之间又是几万年的岁月,”山主戊长长一声叹息,“可帝君清高惯了,终究觉得此恋不伦,便将其当一小仙娥放在旁边养着,压抑着自己的一腔柔情,真是可悲可叹,可悲可叹……”
说罢,山主戊狭长的眉眼细细打量着琅琊,一付哀怨状,极尽可能将故事情节勾勒得跌宕起伏,嗯,貌似回去正好添进自己新编纂的《六界隐秘风花雪月大全》。
琅琊闻言几欲昏倒。
瞥见留晔仙君强忍的笑,琅琊扶了扶桌沿,道:“上仙,我会记住这次的,待我学有所成,定要找你一雪前耻。”
留晔仙君一脸大气凛然:“怎么会。”
“她不是帝君的心上人,也不是她的女儿。”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笃定响起,音量不高,众人却皆能听清楚,顿时一室寂静,听得琅琊心下陡然一惊。
琅琊顺着声音寻去,发现正厅主榻上端端庄庄坐着一女子,身上装饰极简,一袭白裙勾勒出窈窕身姿,浑身透出一股清冷洁净之感,容貌淡雅惊艳,璞入天成。
这便是琉音。
第一次见她,她便简单决绝地撇清了帝君与她的所有关系,因她的确有这个权威的;因为帝君当年,的确也为过她,“冲冠一怒为红颜”过。
清清凉凉的声音,兜头浇过自己的心扉,连带着一些初初萌芽的火苗,赶紧偃旗息鼓。
那一瞬,她才知道,真正的帝君,却是离她很远很远,远到几乎遥不可及。可她还傻傻的,傻傻的以为,自己是那个离他最近的。
她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瓜子,自己怎么会撑破了胆,竟敢放纵自己喜欢上帝君呢?
真相总是不期而至,且夹杂着些残忍,十分迅猛的将自己缓慢筑起的城墙击溃。
于是,她悲剧了。
日子越到后头越难熬,也许是知晓了自己本就羞怯到极处的爱情,更加没有了容身之地。
她听到琉音上仙的话,难过得离了大殿,却在昆仑山那人山人海的热闹地方,竟然甚稀奇地迷了路。
什么叫雪上加霜?真是倒霉到家了。
最后待她从一条幽深的小径中走了出来,瑶池台上早已是曲终人散,一场凄凉。
她胸口灌了口凉风,心里甚难受,准备离开。那时,自己很清楚,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吃到一直嚷嚷的蟠桃。
命运这种东西,到底是谁在掌控它呢?
她觉得自己,显得十分的渺小无力。
这时,她的累世冤家,阖池出现了。
她以前有一个直觉,一遇见他,自己总是倒霉的。
他倚仗自己法力高强,将她带到了西王母的蟠桃园,与她道:“这个时刻,蟠桃宴早便散了,不过若是想吃,这林子里还有许多。”
她已然忘了自己当时是怎样吃了那么多的蟠桃的。
或在阖池的威逼利诱下,或在自己的渴望与难过之下,她担惊受怕又酣畅淋漓吃了个死撑。令她惊奇的是,西王母顶顶宝贝的蟠桃园,任自己在里面大摇大摆疯癫了许久,竟没有一个仙童来逮她。
那时吃得心里揣揣的她还不知道,阖池用了满满一瓶的血凤还颜丹,与西王母借了一夜的蟠桃园。
那夜的她,心里大喜大悲,大跌大落,看事的角度陡然奇怪了许多,譬如那时她觉得,三夜冥里的那个妖魔,即使当年与自己有过大过节,但在自己伤心的时候能与自己一起鸡飞狗跳,里子里还是很厚道的。
于是,等她再也吃不动的时候,她趴在桃树枝上,鬼使神差与他道:“我不记恨你了,你欠我的都还清了,你我之间的债今夜便一笔勾销罢。”
听着这话,阖池浅显一笑,带着暗夜桃瓣里的微微绯红,华美绚丽,仿佛当年那个清俊冷漠的妖魔似在远去,一双眉眼,渐渐显现出温**感。
那时,自己的爱恨是那样简单。
可以那样简单地爱一个人,也可以那样简单的不再将人记恨。
她那时,恨阖池,但也许,并不是那么恨他,只不过是年少时,自己一种冲动的意志;可是那时,毕竟年轻,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