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苦笑着说:“幸好命大,不过,有你在,我即便去了,也是一个风流男人,也甘心了哦。”
这时候他竟还在调笑,秋菊气恼地说:“你,你,这时候了,却还有心思说笑,快扶我起来。”
常春举起手来,秋菊见他的手臂衣裳褴褛,伤痕累累,蓦然,她发现他的头上也满是伤口,鲜血不住地很下流淌。秋菊想起刚才他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情状,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是的,自己从来没有当他是真心待人的,即便他关心了,也总是嘻笑着闲扯开去,轻描淡写于对自己的关爱。他嘻笑怒骂全都付诸一笑,这是他一惯的,所有苦楚不形于色的表情。他是在笑对人生呵。这浪子,淫贼。
秋菊痴痴地想着,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瞧,我都推不动你了,想来,你这辈子只能这样挨着我,我们推谁都推不开了。你是不是不愿意靠近我才哭呢?”常春仍在说笑,这么惫赖的人。
“你,你还笑得出来。你的头上全是伤呢?”秋菊没好气地斥责道。她使劲朝旁边一滚,却与他并卧在一起。
常春抬手摸摸那仍在滴流的血,舔了舔,扬扬手,嘻笑着说:“好,正愁没有红布红字,将就下,也就有了洞房的气氛。你愿意将就下吗?可真委屈你了。”
秋菊哭笑不得,嗔责道:“难怪人人叫你啥‘第一高手’的,连命都不要了。”
秋菊终于坐了起来,她慢慢地擦去常春的血迹。常春撩起衣襟,要她撕下一块来替自己擦拭伤口。他袋里还有一些疗伤药,泥鳅曾经用过,疗效甚佳。
秋菊一一照做了,常春忍着疼痛,他不时吸了口凉气,皱着眉头。
“疼吗?你的药这么好,一会儿就止血了。”秋菊细心地涂抹着,温柔地说。
常春瞪着她,一言不发,秋菊见他神态有异,不禁羞红了脸,扭过头去。“我还以为你一下子变乖了,没想到还是不老实。”
“我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乖过呢?是你把我驯过来了,唉,这辈子我可折在你手里了。”
“呸。”秋菊垂头笑了。
“我刚才仔细地看了一下,你的眼睛是双眼皮,我的也是,你的嘴巴薄,我的嘴巴也不厚,你的眼睛,耳朵,全都和我的这么相似,难怪我会喜欢你,你是另一个我呢?”
“胡说八道。你把以前对女人的那一套拿出来,我可不吃你那套。”
“唉,姑奶奶,这些日子来,我可从没有非礼过你,也从没有对不起你,是不是?”
“哼,你见到漂亮女人,就把我丢一边晾着了。”
哦,常春现在才明白,她还在记着泥鳅扮女人的那事,她在吃醋了呢。“姑奶奶,我敢当着你面喜欢别的女人吗?我可是在试探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我早就知那是个男人扮的了。”
“你,你骗我?你坏,你坏。”秋菊狠狠地捶打着他。
“常春,常春,你在哪里?”上面有人在叫喊,正是泥鳅。
“不要作声,那老头在找咱们了。”
“我瞧那人真像个姑娘呢?”秋菊悄悄地说。
“你是说与那老头在一起,自称是孙少彦弟弟那人?不太像吧。他长得像那姓孙的小子呢?”常春疑惑地望着她。
“我敢确定,我看她走路的时候,身段极好,手似嫩葱,肤如凝脂,不时地望着那老头,含情脉脉的。”
“我不太相信,有几人敢扮那小子,他准是活得不耐烦了,一个女人更是不会扮他的。他们与那姓孙的定然有关系的。”
两人趴伏在一个上面看不到的角落,窃窃私语。
“凤儿,我猜他们是从这里滚下去的,你看这里的草多乱,瞧,那石头上还有血迹呢。小心点,来,拉着我的手。”
“他们来了,那人果然是个女的,你还真猜对了呢。”两人低低地趴着,一动也不敢动。秋菊得意地冲他笑了笑,常春看着她那俏皮可爱的模样,不禁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秋菊挣之不脱,甚是恼怒,后来,她只得转过脸去,任由他抓着了。
“算了,让他们走了吧,懒得理他们。”
“不行呢,如果他们滚下去了,弄伤了也不一定呢?我不能撇下他们不管的。更何况,当初他们曾救过我。”
“这人是谁呢,我们救过他吗?”两人狐疑地对望着。“凤儿又是谁呢?”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李凤鸣。”“瞧他们那神情,难道那老头是泥鳅?”两人不约而同地撑持着身子站起身来。
“你是泥鳅?”常春问道。
泥鳅已站在那坡面上,他卸去了伪装,神情洒落,丰神翩翩。他旁边,李凤鸣挽着他的手,做羞涩依人状。
常春很是高兴,还真是他呵,竟这么折腾自己,常春一颠一颠地爬上去,嘟囔道:“你小子每次都这么捉弄我,我跟你没完。”
泥鳅笑嘻嘻地望着他,想起那次扮成女人与他睡在一床,还真让他丑态百出呢。
秋菊想叫,但是她没有叫出来,想到自己曾经对他下过药,他没有记挂,还说是自己救了他,他心地实在太好了,她忽然羡慕起泥鳅身旁的李凤鸣来,醋酸翻涌。
常春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他问:“这位是李小姐吗?”
“你怎么知道我呢?”李凤鸣诧异地问道。
“我常春见过女人无数,自然眼光独到了,我们泥鳅只有你才能捕获他的心。想当初,孙少彦那小子赖哈蟆想吃天鹅肉,终究还是我们泥鳅手段高明点。我早就知道的。”
李凤鸣笑意盈盈地望着泥鳅,他这话倒说到自己心窝里去了。
“呸,我让你背她,你现在应当有成效了吧。在女人堆中混着的人,也有攻不下的城,却还在这里胡说大话呢。”泥鳅笑着斥责道。
“咳,我真正去做却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了,幸好泥鳅兄弟你施了这一‘苦肉计’,我开始迈上道儿了。”常春回头望望秋菊,笑眯眯地说。
“那就好,经历了与孙德彪父子的这一场战斗,我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你们俩易了容,去哪个村落住下来,好好过日子,切不可落入他们手中了。”泥鳅一改笑容,他面色一凝,叮嘱道,他预感到,此番他们溃败,他们还会卷土重来的,暴风雨就要来了。
“泥鳅兄弟,江湖多险恶,你与他们父子争斗,实在太难了,你弄倒他们的希望实在太渺茫了,他们后面有多少势力,又有几人在反对他们呢?你,你还是跟着我们,到哪个地方去过安逸的生活算了。”常春想了想,良久方才劝说道。
“是的,与他们斗实在太难了,但是,我能知难而退吗?他们隐忍了这么多年,他们是想把整个江湖全都控制在他们手中,江湖中人任由他们支使、差遣。我不管他们,这成吗?这一次,许多掌门差点儿全都被他们杀害。如果纵容他们,只会让老百姓任由他们屠戮与宰割,人们会生灵涂炭,冤声载道。我决定了,只要有我泥鳅在一天,我就会与他们殊死搏斗一天。”泥鳅凛凛地说,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唉,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人又如何敌得过他们那么多人呢?”
“情形应当会有所改观,我救出来的那些掌门,定然会与他们战斗到底的。这样,正义的力量就会强大很多了。自古邪不胜正,我相信,在这场正义的战斗中,我们终究会获胜的。”
“但愿这样吧。”常春淡淡地说,对于这样的事儿,他经历了这么多,他不相信泥鳅能够成功,一个唯有轻功而没有任何历练的年轻人,想与一个声名显赫人人拥戴,武功排行第二的名宿泰斗去斗,这可能会成功吗?他尚不知泥鳅有了其他异能。
秋菊一直没有抬过头,她在听着,她自惭形秽了,想想当初总想与泥鳅做那事,那是因为她心里非常喜欢爱慕他,可是,自己是一个风尘女子,与这常春配成一对再合适不过了,如何敢奢望与他共枕同眠真爱一生呢?那时真是太浅薄,太过卑贱了。她在泥鳅面前,始终抬不起头来,是呵,他是她心中的明灯,神灵,她岂能亵渎他呢?
李凤鸣也没有说话,她在一旁想着与泥鳅在一起的这段甜蜜的时光,但是,现在他却想着要去与孙氏父子决斗,虽然,她知道他们的战争终究是不可避免的,她相信泥鳅是能战胜他们的,可是,她心里仍在惴惴不安,她的手攥住他的臂膊,紧紧地,生怕他不一小心就会飞走,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想着,她的眼睛雾蒙蒙的,那雾气渐渐濡成一团团泫然欲下的泪滴。
“常兄弟,大丈夫在遇到一些对人们的生存有着威胁的人与事时,是绝然不能妥协与退缩的,我泥鳅就是这样的人,既然碰上,虽然知道是鸡蛋碰石头,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折断而不弯曲的。就说这么多吧,你们去了那以后,照上次我们商量的方法留上暗号,这事一了,我会带着凤儿来讨杯喜酒喝的。”泥鳅似欲告辞,忽然他又想起啥来,问道:“你们从那上面滚下来?弄伤了哪里吗?”
“这不算啥,皮肉之伤,我们可会等着你来喝喜酒的。”常春回头望了望低垂着头的秋菊一眼,见她没有声张,也没有反对,心里一喜,“要不,到那时你和李小姐也一道办了吧。”
李凤鸣听了这话,俏脸涨得通红,她把脸掩到泥鳅肩膀后。“好的,一言为定。大事忙完,我可就和你们耗上了,也许要烦你们一辈子呢。”泥鳅高兴地说,他拉着李凤鸣的手紧了紧,李凤鸣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感动,她期望泥鳅与自己早点携手并肩,与这些曾经的风尘人物嘻笑一生,那可真是快意呵。
“快点来哦,我们可等着你们呢。”四人互道珍重,双双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