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山风袭体,时有虫鸣唧唧。不一会儿,他来到那个阵势外缘,阵没有变化,仍是他们刚进来时的阵形。他观着星相,计算着步数,猜度着地形的变幻。有时,他犹豫不决,有时他用其他物体试探,对于孙氏父子这样的人,是不能用常理来猜测他们的设计的。这样,每走一步,泥鳅总似在与他们父子进行着心力的较量。他坚信自己能够胜出的,他一定能够走出这让多少人望而却步的奇阵。泥鳅边计算,边慢腾腾地走着,他的衣服已被汗水****了。他觉得四面有着重重威压,力道无穷,无可阻遏,他似乎可以像一条游鱼一样避开,可是,他不能把脚冒然踏出,因为那么多生命在等待着他去拯救,他不能妄自轻动。他把神经调适起来,心弦绷紧起来,他浑忘了劳苦与疲累。他坚定地把脚踏出。突然间,周遭压力陡然一消,似乎所有一切全都被他抛诸身后。他知道,他已走出阵了,但是他没有放松,他仍警惕着所有可能的变故,不敢松懈,潜意识告诉他,在这有机可乘的时候,聪明如孙氏父子之流是断然不会放掉的。
果然,三排箭矢忽然奔他的下盘射来,他轻松避过,可是就在泥鳅身形未定之际,又有三排箭矢射向他的下盘。泥鳅身子已能收发自如,他突然又把身子拔高,箭全都落空。他轻松地落在地上。他想,在这当口,孙氏父子设计的这两道箭可真是绝妙,前一道射下盘,这是因为,任何人从阵中出来,心身疲惫,下盘难以移动,假如躲过了,那也只能施一鹤冲天之技,在将落未落之时,又一道箭射向下盘,这是因为,任何人下坠时都已无力可着,而且身子正趋下降,待箭射来时,不是恰好射中胸部或者头部了么?
泥鳅边走边想,如果现在去各大药房和花圃寻找,那定然会是大海捞针一般,不如先去庞大叔那里,发动大伙一起寻找,今晚还可美美地睡一觉,想着,他的肚子在咕咕直响了,他这才想起,从早晨到现在,自己一直都没曾吃饭呢。
待到泥鳅来到庞大叔的住处,夜已经很深了,曾阿牛打开门,他揉搓着眼睛,举灯细瞅,见是泥鳅,很是欢欣,他朝里面嚷道:“大叔,道长,你们快来,瞧这是谁来了呢?”泥鳅已心力交卒,他第一句话便说:“阿牛哥,你快去弄点吃的来,我可饿晕了。”
阿牛听了,他慌不迭跑进里面,拿出几个红薯来。
庞大叔,道长从里室披衣出来,见是泥鳅,也很惊喜。道长并非别人,正是玄真,他焦急地问道:“泥鳅兄弟,方丈他们现在还好吧?你不是和他们在一起吗?怎么出来了?”
泥鳅咬了一大口红薯,嘴巴塞得满满的,他支支吾吾,说的含糊不清,阿牛递给他一杯茶水,在他背后轻轻地捶着。泥鳅咕嘟喝了口水,这才把红薯咽下。他打着饱嗝说:“他们,还好的,你请放心。道长,不知你对自己所中之毒,有何良策?”泥鳅长话短说,直奔主题,他又咬了一大口红薯。
玄真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不知为什么?贫道现在尚不能提聚功力,惭愧得紧,贫道百思不得其解。原来,贫道身上还藏有一本《毒经另册》,却从未翻阅过,不知它是否在小兄弟你身上?”
“在下这就把道长的东西完璧归赵,道长请查验,那天开罪之处还请见谅哦。”
“哪里,泥鳅兄弟请不要这么说,贫道还得谢谢你呢。如果贫道进去了,那只会让我们这些老东西一道进了狼窝,徒增杀戮,贫道还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在下只是碰巧吧,不算啥的。”泥鳅谦逊地说,接着,他把自己在里面的经历对大家细说了一番。三人这才明白孙氏父子的险恶用心,他们在嘻嘻谈笑中便把这些声名显赫的掌门们推入了绝境。虽然庞大叔知道他们居心叵测,但是,他如何想到他们却这么狡猾,这么胆大妄为。
“如果各位掌门、方丈和道长全都进了里面,那么,他们更会为所欲为,随后便是那些无辜的平民受到他们的欺凌了。因而,这算是在下应该做的事了。”庞大叔和玄真互望一眼,赞许地点点头,满眼欣慰。
“崆峒派石掌门说,众人所中之毒,正是西域的‘培瑶花’,庞大叔,玄真道长,你们看,此书册中有记载的。”泥鳅把书翻到西域之毒‘培瑶花’那一页,指给大家看。
玄真看完以后,他沉吟着:“据书上所述,此毒确为西域的‘培瑶花’之毒,它与酒掺和,毒性更加温和,直至第二天午时才发作,可是,它用中原的一味药含羞草便定能解除毒性吗?”
“是的,道长所言极是,依孙氏父子的个性行为,他们断然不会给大家留有后路,凭一味药即可把毒全解了,不太可能,他们应当在里面还添有其他的成分相辅佐的。”泥鳅很赞同玄真的观点。“但是,怎样才能查出他们另外所下的毒来呢?时间非常紧急,方丈和掌门们在里面多呆一会儿,危险就会增加一分。”
忽然,庞秋程眉头一皱,说道:“不好,你出来以后,里面的人数减少了一个,如果孙德彪父子去里面察看,那他们可就危险了。”
众人面色一凛,尽现忧色,是的,如果孙德彪发现少了一人,他们就会铤而走险,杀尽所有被囚禁的人,以绝后患。
泥鳅问道:“玄真道长,庞大叔,小侄这里有一个法子,不知能否试一试?”三人欣喜地望着他,听他说完。
玄真赞道:“这一办法有些像诸葛先生的空城计,不过,它还有着敲山震虎之效。不错。”
“对,试一试吧,拖延一点时间也好的。”庞秋程也微笑着附和说。
“退一步说,即使他们发现,也会摸不透到底玄真道长是谁?在哪里呢?”泥鳅笑道。
“嗯,这样吧,道长与阿牛去寻访名医,老化子收集含羞草,泥鳅且去依计行事。明天天黑之前必须在此地会合。时间紧急,我们出发吧。”庞秋程布署了任务,一切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泥鳅匆匆吃了几个红薯,他可以小睡片刻。乘着夜色,其他三人已经上路了,他们的事情较泥鳅更为紧急些。
泥鳅醒过来时,天已大亮,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拿了几个红薯边吃边赶路。他想呆会该当如何做,才能减少里面囚禁的人的风险,而又尽可能地获悉孙氏父子新近异动的信息。
泥鳅不作任何掩饰,他大啦啦地来到孙府的宅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