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松长抹了眼泪,说:“这事怨不得盟主和公子的,要怪,只能怪那几个凶手,家师从不与人发生纠葛,从不与人结怨,他向来息事宁人,久居不出,却遭此厄运,唉。”
孙少彦说道:“此事总是与我们有干系的,在下也试说一二,希望对此案的破获有啥益处。第一点,在下之所以猜疑泥鳅,是因为,假使泥鳅与宋师伯熟悉的话,这样的案如由他来犯,凭他那神出鬼没的轻功,不是可以轻易把银针插入宋师伯的穴道,而让宋师伯这样的高手毫不设防地栽在他手中吗?这恰好也与现场没有发现搏斗的现象相吻合了。但是,假使他们不熟识,泥鳅善于易容,他装扮成宋师伯熟悉的朋友或亲人呢?这不是正如他们熟识一样而无需搏斗了么?”
众人皆悚然一惊,是呀,孙公子猜测得很对。范松长三人也都停止悲伤,凝神倾听着。
“孙贤侄分析得不错,但是,宋先生胸前背后的伤又作何解释?泥鳅施主可没有如此精深的内功哦?”圆真方丈问道。
“师叔且别急,小侄这就谈及。第二点,假如泥鳅犯案后,他定然想着栽桩嫁祸于人,于是,他把他的同伙叫来,在已经封住了死穴的宋师伯前后各施一掌,这样,他就可以脱出干系了。至于他的同伙是谁,这就难说了,小侄猜想他们全都是某些新近才出现的邪派教徒。如果真的这样,家父与小侄在会上所说建囚牢的事,现今看来更为迫切,更为重要了。有这样功力的人,不把他们绳之以法,囚禁起来?江湖不是一片血腥吗?”
“各位请看这里是一条驿道,未曾看到其他地方有搏斗、践踏的痕迹,而宋师伯显然是从别处移来,被抛掷在草丛中,瞧,这里的草上面有被滚动的痕迹。”孙少彦指指驿道近旁,宋祖钦卧着的草丛说。“至于作案现场在哪,在下猜想,现在可能找不到它了,因为,那里定然被他们毁损得面目全非了。”
“泥鳅,又是你,我一定要手刃你,爹,孩儿终于找到杀害你的凶手了。”宋良行恨恨地说。
“谢谢你,孙公子,你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哪。”范松长感激地说。
“孙贤侄能猜测得这般详细如同亲见,实在不输于泥鳅施主,幸而孙贤侄不曾如泥鳅施主一般走上邪路,万幸哦。”圆真方丈感叹道。
“哼,他,叫花子,他能比得上我的智谋吗?嘿嘿。”孙少彦暗暗笑道。
“可是,可是,在没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还是不能认定真正的凶手就是泥鳅的。”黄义鸿讷讷地说。
“话倒是这么说,但是,这桩事,如果证据全被他毁了,他不是可以逍遥法外了?泥鳅这样的人,对于以前他所犯的****事实,他无从抵赖,他默认了。他看到我们在商议着声讨与捉拿他,他就故意杀一个人给我们看看,威胁我们,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如果我们待到找到证据时,他已经把我们全杀了。”孙少彦又说。
“阿弥陀佛,贤侄言之有理。看来,这事只有防范于未然,我等可以把他擒住,关押在监牢里,找到证据再行处决也是可行的。”圆真方丈提议道。
“哼,老顽固,你如此偏袒他,你只会死得很惨的。”孙少彦心里暗道。
“这事看来也只有这么办了。三位贤侄,你们是把令师就地火化?还是运送回家呢?”孙盟主关切地问道。
“师弟,咱们把师傅运送回去安葬吧?”范松长转眼望着宋良行,问道。
宋良行缓缓点点头。
孙少彦看着他们三人,脸上显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的眼前恍然现出昨天晚上的那一幕。
他与父亲站在宋祖钦必经的道上。他们算准了宋祖钦不多久就会来到。
月色溶溶,远山近陌,历历如画。他们铺上毡毯,摆酒设菜,把壶言欢,似乎在迎候着最尊贵的客人。
果然,宋祖钦纵马策鞭“吧嗒吧嗒”来到二人跟前。他见二人席地而坐,突地打马人立,他仍兀自端坐马上。好个温雅的人,儒衫卓然。孙德彪禁不住心生妒意。
“孙兄与公子好有雅兴,在此当道设筵。”宋祖德奇怪地问道。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五人。咱们父子在此恭候宋兄多时了。此处设席接风,多有失礼,还望宋兄见谅呵。”孙德彪应道。
“谢谢孙兄如此抬爱。宋某就不客套了。”宋德彪纵身下马席地而坐。
孙少彦置上一碗一杯一箸,说:“宋叔叔今夜赶来,小侄非常高兴,正好向宋叔叔这样的高手讨教呢?”
“你们父子文武双全,举世无匹,宋某有何可教的呢?”宋祖钦向来艳羡孙德彪有一个这么聪慧的儿子,向有妒意,如何会教?
“瞧,月色尚好,咱们就着这明月,边喝酒边聊天,且随意露一手,如何?”孙德彪提议道。
宋祖钦借举杯喝酒之际,勉强应了声。
孙少彦看他饮尽,一时很是高兴,连忙起身来,举壶洒酒,端壶的右手食指在壶柄上轻轻地磕了几下,飞沫隐入杯内。
孙德彪见儿子洒酒,他边说话边一个劲地往宋祖钦碗里夹菜。宋推让着,没有注意孙少彦那细微的举动。
孙少彦举杯来敬宋祖钦,说道:“宋叔叔,小侄向来仰慕你,你是武林第一人,这第一人是小侄今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小侄敬你一杯,祝你老身体健康,万事顺意。小侄先干为敬。”孙少彦仰脖干了。
宋祖钦犹豫了一下,见孙少彦举着空杯朝自己一亮,他只得喝了。
孙德彪见他喝完,不禁乐呵呵地站起身来,说:“今日实在难得,且让我舞一趟拳,以助酒兴。”说完,他霍地跃到路中央,身形如山。他把套路使开来,真似蛟龙出渊,虎豹过壑,动作连贯一气,浑然无隙。在濛濛月色中,只见龙在腾虎在跃,身形迷茫,若乎几十个人在舞弄着龙灯,煞是好看。
“宋叔叔,你怎么啦?”孙少彦高声叫道。孙德彪闻声止舞。
宋祖钦脸现痛苦之状,他用手抚着胸口。见孙少彦问他,他指指胸前。
“那,小侄帮你揉揉吧。”孙少彦伸出双掌,对着宋祖钦的胸口。正在他按下去时,孙德彪已悄然立在宋的身后,他的双掌也在宋的背部按了下去。
宋祖钦未作挣扎,便软瘫在地上。
二人相视一笑,孙少彦把东西全放在宋的马上,孙德彪拿着毡毯包着宋祖钦,也放于马上。
二人四面扫视一番,见无甚破绽,打马缓缓前行。
约行里许,孙少彦把宋的尸首抛掷在路边的草丛,他四面审视着,凝神思索了会儿,他掏出一枚银针,插在宋的死穴上。
……
孙德彪在后面轻轻地捅了一下孙少彦,孙少彦才恍过神来,他见没人注意到他,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