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你个混蛋!”我叫道。
“今天就出发,公司那边我很早就说好了,他们只会听我的直接命令,对于你打的所有电话,他们只会对你进行敷衍。你叫来接我回去养伤的人其实就是来给我送装备,损失的装备我已经全部补上了,枪支你全部带走也不考虑自己能用多少,路线我已经都画出来了,沿曲线进发,先过巊山,直穿过原始森林,沿河道找到裂谷,这样的路线遇见塞拉斯的可能也比较小,清楚了么?”博格一脸得意,扔给我一个沉死人的背包。
“我就问一个问题,”我将背包扔回他脸上,说,“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去见我的当天,下午就醒了。”他抱着背包,走进木屋,在我边上停了下来说,“我一直都在装睡。”
博格在装睡,那我在他病房里干的那些傻事他岂不是全都知道,看他一脸****的笑容,我抬手给了他肚子一拳。
他也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打他,捂着肚子笑而不语。
我随口辩解道:“叫你见死不救!活该!”
“旁边房子住的是什么人?”博格摆出所有剩余的枪械,从中挑着自己喜欢的,边挑边问我混血大学生探险队的来头。
“一群业余探险发烧友,估计进不去原始森林一星期就撤出来了。那群人,吃不了什么苦,不过可以给我们打掩护,和他们一起进森林就不会被发现了,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分给他们几把枪就搞定了。所以说你定的路线就作废喽!”我说,走出屋子,想将隔壁屋的探险队叫起来,可近了才听见他们的谈话。
“……那森林闹鬼……地图不能信……他已经是死人了……我要看小球……那个女人也不能信……向导。”
话语断断续续,其中的信息十分混乱,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敲敲门,大声问着他们有没有起床,屋子里面瞬间乱作一团,阿月喊着马上就来,我清楚地听见了她踩过几个人的脚,连爬带滚跑来给我开了门。
“对不起,刚醒,屋子里一团乱,有事么?”阿月理理蓬乱的头发和卷起的衣角,一脸惊慌的看着我。
“这样啊,”我向屋子里望了望,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不过我清晰看见她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搪塞道,“那我就不打扰了,我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出发的话就通知我一声。”
“我们收拾好就走。”阿月说,随即就要关门。
我用脚阻了一下,拉住要离开的阿月,说:“我又来了一个朋友,他比较谨慎,想知道大致的行进路线,我也想看看咱们究竟能一起走多远。”
“呃……”阿月犹豫了一下,握着门把的手更用了几分力,树皮被扣下了几块,吃痛的手指瞬间放松,张口说道,“可以,你一回来找我吧。”
“那就……”我见她松了力气,瞬间出手将门向后拉,把阿月带了一个趔趄,我顺手掏出了阿月口袋里发光的东西,“这是什么,还会发光?”
当我把抢到的东西拿到阳光下仔细端详时,却发现刚才看到的精光已全无踪影,阳光下,我手里只有一个灰色的小球,表面有一层细细的绒毛,手感十分舒适,绒毛下有一层硬壳,用指甲划了划,留下几道浅浅的白印。
“你干什么!你快给我!”一边的阿月见我夺走了她竭力隐藏的东西,一时气急败坏,伸手抓向我的头发,我将门板向前一挥,阿月误以为我要用门板拍她,知道自己躲闪不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我适时地将门板停在她的面前,略带惭愧的看着闻声而出的探险队成员和博格。
“我只是很好奇这个是什么?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但现在大家聚到一起组队,就要做到情报共享。”我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就告诉我们你们的目的?”屋中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声音发了话。
“我们来找人,或者说是来收尸的,至于我们的身份,我想你们都听过亨特公司,我是博格·亨特。”博格道出理由之一,满脸的阳光笑容一点都瞧不出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半职业雇佣兵。
“那就进来吧,”阿月说,“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我和博格前脚刚进屋,阿月后脚就关上了房门,屋中漆黑一片。很快,屋子中央亮起了一朵很微弱的火焰,随即是两朵、三朵,火焰点燃了三个手臂粗细的白色蜡烛,矮小阴湿的木屋瞬间温暖许多。蜡烛放在支好的野营折叠小桌上,桌子周围围坐着探险队的所有人员。桌子上除了蜡烛还有一个被厚厚的防水布包裹起来的大东西一份巊山附近的地形图、一沓文件和一本封皮很精致的笔记本。
“过来吧,我来简单给你们说一下。”桌边的皓天抬手招呼我们过去,恭敬不如从命,我和博格也坐在桌边,等待他们开口。
“你们要去哪里?”皓天问道,同时将地形图推给我们。
我几眼看完了画满等高线的地图,脑中绘了个大致样子,很快就找到我们要去的地方。我用手指敲敲一处等高线几乎都重合成一个圆圈的地方说道:“就是这里。”
“这里吗?”安迪向前欠身,盯着我所指的地方眯眼看了会儿,抬头说道,“那里是一个天坑,你们可就两个人,能行么?”
我没有回答安迪,只笑了笑,继续看向皓天。皓天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见我不发话,便继续问道:“你们的路线呢?直接穿过巊山后的原始森林?”
“没错。”博格说,“然后沿河道一直到裂谷,又裂谷进入类天坑。”
“那我们确实可以一起同行一段,而且那一段路将会是最艰难的。”皓天说道,“我们也会穿过山后的原始森林,但见到河道的时候,我们将会前往另一个方向。”
“那有什么危险的,只不过是一片森林而已。这种亚热带雨林最毒不过蛇蚊蚁虫,大型野兽都少,再不过就是沼泽之属,陷进去也只能算自己倒霉。还有什么危险的。”我不屑道。
“这件事还要从我们的朋友寄回来的邮件说起。我们这个朋友一直都喜欢独自旅游,而且就喜欢去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两个月前,他给我们发来第一封邮件,说自己已经到了贡山县,正准备进山,我们都不以为然,觉得他过两个星期就回来了,没想到他就此失去了联系。直到半个月前,我收到了他寄来的包裹,包裹里就是这个用防水布包裹的两个瓶子和这本日记。日记很奇怪,只记录了他在山里所见的风土人情,而从巊底当开始后面的内容则全部被撕掉了。幸运的是,尝试从笔记压痕中复原出了最后写下的内容:
森林里住着恶魔。
这里是撒旦的领地。
挂着青色翅膀的白色天使在洞中哭泣。”
皓天说着,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先展示了前面几页的笔记,记录的十分工整,清一色的行楷让人看着舒服。很快,皓天翻到了被撕掉的地方,看着参差不齐的断口,乍看下去,撕掉了竟有半本之多。
紧挨着被撕掉部分的第一页上面夹了一份复印件,是笔压痕迹的复原图,黑底白字,虽然复原的并不完全,还是可以看出来内容的。复印件上的字凌乱不堪,三句话很随意的写在三个不同的位置,字体也不似之前那样公正有力,但横竖撇捺间还可以观察出书写人的书法底子,同时证明看,这三句话应该是在神智比较清醒时写的。
“我查了包裹寄出的地址,就是巊底当,所以我组织了学校里熟识的几个人一起来这里找他,我们推测,以他个人之力,无法进入裂谷和类天坑,只能在附近山内活动。”皓天说话时,挺直腰板,令人感觉很有说服力。
“你…”我很清楚这个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张口就要说“你错了”,博格紧紧握住我的手我才没有脱口而出,连忙掩饰道,“你……就这么确定他还会在这附近?”
“根本不用确定。”向来沉默寡言的约瑟夫开了金口,“那个大瓶子里,装的是他全副的骨架,用酸性的东西泡软了放进去的。”
“你们有他的照片么?”只有骨架,我首先想到了在向家坝医院遇见的人皮怪物,保险起见,向他们讨来失踪人员的照片看看。
“有是有,”乔安娜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合影,递给我,用绘着彩绘的指甲向我指出失踪的人,我默默记住了他的样子,然后将照片还了回去。
“那个小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博格问道。
皓天没有回答,他对身边的安迪和阿月点点头,两人端走桌上的烛台,站在角落里远远望着桌子。见烛光已经影响不到桌前的黑暗,皓天才一层一层解开裹在瓶子上的布,随着布的减少,瓶身开始发出淡淡的荧光,起初光芒并不显眼,可当最后一层布揭开时,淡蓝的荧光一点也不逊色于烛火之光。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发光的是一些球状物体。我想起先前从阿月手里抢过来的灰色小球,本想掏出来看看,可转念一想,我又将它捂得更紧了。
“这个是?”博格问道。
“我们也不清楚,试着剖开过一个,里面全是细小的孢子,活性很强,但在土壤中无法成活。”皓天说道,同时招招手,唤回安迪和阿月。
“我们到巊底当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在黑牛翻译下,我们打听到不少信息。山后的那片森林自第一批族人来到这片土地上时就知道是去不得的,个中原因就连寨中最年老的人都不知道。不过千百年来好事者层出不穷,有的胆色稍逊只在森林外围住过几夜到没什么异状。有人壮着胆子向深处行进,结果本是结伴而行的几个人却只留了一两个回来,回来的人过不了多久也就一命呜呼了。在幸存者当中,有人背出来过百年盘龙七和千年林中紫灵芝,还有各种珍贵药物,价值极高。森林中有珍稀药材的事被传出去,来森林的人就更多了,不过都是一样的结果,有去无回。偶尔有人会在森林边缘发现完整的人皮,在头部有一圈一圈的齿痕,像是有什么动物用嘴包住了人的脑袋,然后将人体吸了个精光。我想此行必定凶多吉少,我们也能看出二位不是一般人,有了你们的帮助,我想我们全身而退是没问题的。”皓天说罢,将地图推向我们。
“你们这么多人,就算再怎么小心,我们两个人也是难以招架。”我说道,同时又将地图推回了桌子中央。
“人我会留下乔安娜和安迪做后援,如果我们没有在两个星期内回到巊底当,他们两个就会报警。”皓天再次将地图推给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也不好拒绝,博格只好将地图折好塞进了口袋里,算是答应了。
我见博格收下了地图,不好当时发作,只得起身向外走去。刚拉开门,一股山风吹的人神清气爽,伸个懒腰,准备迈开方步离开木屋。
“琼斯小姐,”屋中,皓天突然唤了我的名字,我收回已经迈出的脚,向屋内探头看去,“还请你把你口袋里的东西留下,那玩意见不得光。”
我满心不快,你们这群人不信我们也就算了,还敢威胁报警,若不是我事况紧急,把你们全部杀了祭山神。本想就这么把东西顺出去,连个东西都不肯给我,真是不知好歹,不过你们还有点用处,姑且先跟你们处好关系,到了地方就两清要是你们再敢如此嚣张,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我慢吞吞的掏出小球,门都懒得进,只伸直了手,等着他们来接。黑牛一脸憨笑的走过来,伸出手就要接,我一心想着赶快离开,感觉有手伸过来就松了手。我这一松手倒好,黑牛的指尖离着小球还有半厘米呢,小球掉落在地上,弹了两弹,外壳就地裂开。倏地,一阵荧光飞起,黑牛周围瞬间绕满了发着蓝色荧光的孢子。孢子和着山风时而聚时而散,煞是喜人,过了有半分钟,孢子忽然聚集成两股,趁大家忙着欣赏之时,全部奔着黑牛飞去。
黑牛戒心不强,动作更是迟缓,等他反应过来,孢子群都飞到眼前了才想起躲闪。当然他根本躲不过,孢子一个不落的钻进黑牛的鼻腔,黑牛被呛得跪倒在地,双手掐着喉头,用尽全身气力企图咳出孢子。
众人见状,纷纷过去帮忙,可问东问西黑牛也说不出一句话。皓天推开众人,从背后抱住黑牛,双臂卡在黑牛胸前,用力勒了几下,一团带着荧光孢子的浓痰从黑牛嘴中飞出。孢子暴露在空气中,一会儿变没了光芒。
阿月听了听黑牛的肺音,抬头说道:“呼吸没受影响,但就怕孢子在肺部寄生,一旦感染连生化的机会都没有。”
黑牛说道:“寄生?寄生会怎样?”
阿月捏住眉心,说:“简单来说,你的鼻孔里会长出来蘑菇。”
黑牛听罢,瞠目咂舌,嘴巴半张着迟迟合不上。
我见黑牛没事便离开了,回到自己的木屋去收拾行李。过了半小时,博格回来跟我说因为黑牛的事,要推迟一天再出发。我本是满心的不愉悦如今又添了一笔,不想跟博格聊天,自己带上耳机,缩到一边听歌。
一天就这么荒废了,次日凌晨,一夜未睡的我叫醒众人,在一片抱怨声中,我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的巊山,望着住着魔鬼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