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往往会引来祸端。人类的世界,有时连容忍稚童的无知都不行。朱秀才,你不会连稚童也不如吧?”
夏宁吃完点心,随手拿起果汁大口大口喝了下去。与稍嫌刻薄的词汇相比,他的粗鲁动作还算温婉。可惜了一双如玉手,犹如陷落泥潭里。
“人若少了好奇心,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朱子贵嘴角微扯,露出抹嘲讽的笑意。
当年要不是心存好奇,他与娃娃的坟头青草都不知长了几载了!
夏宁点点头,深有感触:“的确,没有好奇心,老者下药多收几条命不在话下。朱秀才有兴趣试药否?”
“听这话……夏大夫对杀人很熟练?”朱子贵悠悠品了一囗茶问。
夏宁低低笑出声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朱秀才,敢问天地对杀人熟练否?”
夏宁的声音如风吹砂,低哑而沉闷,不难听,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奇异威力。似是冬天自然飘下的茫茫雪景,似是夏天促然降下的圆润冰雹,给人以震撼感。
古稼获三人在听到他这诡异低笑后,不由打了个冷颤,起身坐上椅子打量他。
古稼获说:“夏大夫,你尽管吹吧!下柳树常年没几个生病的,你是闲得想杀人取乐吧?村长不都劝你为了生计去落花镇上为富人们看看病?你全给推了!反而拎着酒囊子不知醉倒在哪旮旯里。要真想杀人,就多多见见病人吧。救或不救本在你的一念之间。学艺不精或救不了人,也算得上谋人命,有什么稀奇的?”
古稼获这话完全是因为听出夏宁字句里的认真与漠视才说的。在下柳村三年多,夏宁给她的最深印象是:神秘。这不是她一人的感觉,而是所有村民的一致结论。
夏宁身上有太多矛盾的地方,没几个钱还老往外跑,一年里有半年在家呆着就不错了。虽说传言是醉倒在某处人事不知几天,实际上还真没几人看见过。他比古稼获母子的行踪还不定,至少他们不会夜不归宿,足迹范围也仅限下柳附近的山头。
今天神秘的夏大夫言语间却流露出冷漠的血腥味,古稼获只得打了个含糊嘴仗。她可不想世外桃源般宁静的下柳村的唯一大夫是个毫无掩饰的变态杀人狂!
聂尧倾听完古稼获的话突然道:“他身上没有血腥味,想来杀人也不会亲自动手。他既然是个大骗子,又这么喜欢杀人,难道是杀手头目?也不对,这头目也年轻了。那样他岂不是五六岁就用各种技巧来杀人?”
聂尧的脑洞开得无比大,脑子里的各种情节都能编一本书了。
夏宁抬手摸了把粘成一团的花白胡子:“你既能看出我的年龄,怎会看不出自己的?”
聂尧迟疑地低头看手,想到什么,飞快抬头对古稼获喊:“媳妇儿你要相信为夫的能力啊!有句话叫医者不自医,哪怕我怎么看自己,都是妥妥的妙龄六岁啊!绝对的青春,绝对的早熟!你可不能相信大骗子的谎话。他长得是不比我差,资质绝对比不上我!你可不能三心二意地去勾搭!”
聂尧这话的确不像是六岁能说的。不过,夏宁长得不比他差?
听出重点的古稼获与朱子贵视线一对,望向俊俏的聂尧,再转向手上的夏宁,试图从他糟糕的肮脏难闻外表中剥离出一个青葱美少年来。很可惜,俩人一触及花白眉毛下投射出的目光时,都败退了。
这六岁大娃是怎么样看出对方的美貌来?还不比他差!
夏宁瞅着几人的脸色默不作声。对他来说,美貌、年轻,都只是种禁锢。便是年老丑陋又能怎样?一身皮囊而已,何必在意?
聂尧接收到另两人的怀疑,噌地跳到夏宁身边拽住他的衣领喊:“媳妇儿,我把他剥光洗净给你看看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