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古稼获之前还只是觉得聂尧角色转变太快不适应,当他又一次从晕迷中醒来时,她只能无力感慨:擦!坐火箭也没这么快!
夜已深,鸟兽安静,人类入睡。
一道声音在静夜里幽幽响起。
“呵,有趣,胆子挺肥,敢劫我当压寨夫人!”
五六十平米的古家客房内燃烧着一对儿臂粗的红烛,两米宽的实木床上铺着艳红棉被,上绣百子嬉戏图。棉被掀开一角,一风姿绝美的佳人正悠闲地支起一腿半坐。
在红烛“剥剥”跳动声中,佳人蜜色的脸蛋上散发出一种柔和温暖、充满无限魅力的微光。他靠着床头,右臂支着下颔,长长的睫毛半垂,在颊上投出两扇神秘的阴影。烛光照不进两汪犹如深渊的眼眸,便将他厚薄适合的唇瓣照出几分明艳来。
此时,讥讽十足、寒意凛然的声音吟唱般从这张唇里优美泄出,犹如高高在上的仙人漠然地轻斥不知轻重的凡夫俗子。
关键是!他不给人正眼不说,还懒得给人一个眼神!摆明了对方不值得他另眼相“看”!
简直……嚣张得可以!!
古稼获半夜被儿子睡梦中的一巴掌打醒,披衣起床解手,心里总归放不下那个昏迷的人。趁着夜黑无人好办事,便去了聂尧的房子。
用火柴点了两根红蜡烛,就着忽闪的烛光走到床边,查探他有没发烧。不知为何,得到结果后,她对着那张安静入睡的俊脸呆了十几分钟,等回过神来准备吹灭蜡烛离开时,身后传来动静。
半夜进入他人房间的古稼获有些微心虚,才纠结地转过身来,听到这令人心火窜的话马上不心虚了,反而气绝!
想当压塞夫人?好,给你当!
噔噔噔上前几步,一脚跨上床,弯腰、探出右臂,以食指轻勾对方下巴、抬起,对着那双露出两点微光的桃花眼笑得肆意:“哪家小娘子在此大放厥词?仔细瞧瞧,这姿色的确不错,够味!唔,小脸蛋儿也够滑!”
古稼获的左手摸到他脸上使劲捏了一下,满意地发现肉上浮现漂亮的粉红捏痕,点点头:“细皮嫩肉的,当压寨夫人也别有一番风味,可以考虑考虑!就不知受不受得了山上的清苦,要是整天哭哭啼啼的倒也麻烦。喂,小娘子,给爷笑一个!”边说边用左手轻拍。
聂尧被迫昂起头,下巴与颈部顺出优美的线条,失去重量的右臂搁在床面,支起的腿也放下并拢,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非常可怜柔弱的身姿,特别是身上只着了皱巴巴的轻薄里衣。咳,虽然古稼获也只多了一件薄外衣而已,两个当事人显然都没当回事。
遭到如此恶意的欺负,聂尧抬起眼皮瞥了眼古稼获又微眯,眼里露出深不可测的光芒。
任谁一觉醒来就到了陌生地方,发现全身引以为傲的内力消失,身体虚弱到处疼痛。身上盖的是大红百子婚被,房间烧的是稍微奢侈的金边红烛,心里都不会好受!
要是各处再添几幅显眼的大红囍,他就明摆着被人抢了!
哼,现在是少了几幅囍字,凭他资质容貌,还是被抢去当压寨夫人这理由最符此时处境!对面这个只是长得稍微顺眼的女子可是足足盯着他看了十几分钟!连他偷偷掀眼瞄了一下都没察觉!那火辣辣的目光差点儿让他装睡装不下去!
色得邪恶!
她去吹红烛,接下来肯定是同床共被!哪能让她得逞?就算……就算第一眼看她不讨厌也不行!没有长时间培养出来的爱情都不可靠!一见钟情更要不得!
这是师父的至理名言!
师父曾感慨地举例子:当年景仁帝风华绝代,对她一见钟情的男子不知凡几,个个英俊逼人,不是权高位重就是才财兼备。民间不知道流传着多少她与众美男的相遇、相爱传奇,天下女子无不羡慕景仁帝。就连他年轻时也对偶见的景仁帝钟情了十数年,还为吸引她的注意才出的名。
结果呢?
他捡了个小鬼养大,还与一平凡的姑娘成亲。而景仁帝一生未婚,身边只有皇太子相伴,独守偌大皇宫,身边连个可以商量安慰的男子都没有!那些一见钟情与她共谱恋曲的美男们都不知跑哪个旮旯去了!
早知道如此,他就应该胆子肥点儿,抢了景仁帝当压寨夫人也比现在强千百倍啊!抢了人,感情就能慢慢处出来!
总而言之,一见钟情却没有长时间的感情培养,完全不可靠!
基于此,聂尧对眼前这个胆子够肥、能抢他来当压寨夫人的女子本人并不反感。但是!对这件事本身非常反感、非常别扭!特别对方玩的是虐恋情深!(虐恋情深四字出自景仁帝年少时出外游玩遇到一对奇特夫妻所说的话,民间广为流传。)
至少……至少俩人的角色对调一下嘛!他难得碰上个合眼缘的女子,应该先让他们碰面,然后他再去抢她来当压寨夫人才是啊!这样子会夫纲不正的!
师娘说女人都喜欢男人高贵冷傲的模样,她就是被这么装的师父给骗了心,哪怕得不到回应也付出得无怨无悔。自小习得此中精髓的他在此时也习以为常地高贵冷傲起来。
瞧,不过是摆出好看一些的姿势、再作不经意点出她的目的,就迫不及待地调戏了!完全反了好不好?要调戏,也得是他来调戏!夫纲不正,女上男下什么的,太令人……令人害羞了呀……
聂尧脑子里想起一些不纯洁的画面,脸上有些烧。
而思维与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的古稼获看着那艳丽的绯色,认为他被自己气红了,扮劫匪太入戏,得意忘形下,俯身对着聂尧微合的嘴:“啾”!